谁承想郑启年像吃了秤砣的王八一样,铁了心的要将吴津赶出去。
任他如何求饶,仍是一脸坚定,丝毫不见刚刚试图收买罗明珠的样子。
杂役们确认郑启年的吩咐是认真的,架起吴津往外拖。
吴津眼见求饶不成,疯了一样喊道:“大人你为何要偏帮杜泽谦的家人?是不是收了他们家的好处?我也能给你好处!你要多少钱?”
“赵洪!你收了我爹那么多银子,为什么不帮我?王八蛋,收钱不办事!”
“住口!”郑启年与赵洪同时黑着脸厉声呵斥。
相比于郑启年,赵洪显然更加生气,脸色阴沉得像是滴出水一样难看。
他乃是书院司业,官职虽然低微,却也是朝廷认证的。
当着外人的面被吴津叫破收受贿赂之事,万一被人捅出去,他的官职就危险了。
本来他是想尽力将吴津保下来的,就算暂时被祭酒赶出去,大不了过后再私下里求情将人弄回来。
祭酒虽然是书院最大的官职,可司业也算是二把手了,郑启年多少也能卖他个面子。
可他没想到吴津这个蠢货,竟然因为一时之气,把他们私底下那点勾当抖落出来。
竖子不可与之谋!
本来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可其中一只被人捉住了,那另一只就要寻找脱身之法了。
“大人,他这是情急之下胡乱攀咬,您可千万不要相信他的污蔑之言。我从来没收过他爹的银子,替他求情只不过是一时不忍,没想到他是这样的小人。”
“他不仅失职失仪失德,更恶意诬蔑朝廷官员,其心可诛!我建议,将他扭送到衙门,治他一个构陷之罪!”
罗明珠被这一连串的反转弄得脑袋发懵。
怎么回事?我好像只说了杜泽谦的名字,你们怎么就开始狗咬狗了?
难道杜泽谦有什么隐藏身份不成?
郑启年的态度固然耐人寻味,可赵洪的心思才是真的歹毒。
若只是将吴津赶出书院,虽然一时丢脸,可瞧着他家资颇丰,纵然失业也可以做吃穿不愁的富家翁。
可赵洪张嘴就是要将他扭送衙门,还要治他个诬蔑朝廷官员的罪名。
在大楚国,官与民之间的身份犹如天堑。
若真的被判定诬蔑朝廷官员,至少要打上几十板子再蹲十年八年大牢,严重的甚至有杀头的危险。
越是在远离京城的乡野之地,越是容易有不明不白死去的人。
郑启年的处置最多让吴津活得不畅快,但赵洪却是想把他置于死地。
毒,真毒。
但看着他们反目成仇互相攀咬还真是挺开心的事情。
听到赵洪的话,吴津眼睛充了血似的通红一片,“赵洪!你好歹毒!你不得好死!祭酒大人,我没有诬蔑他,我说的都是真的!“
也不知道是杂役们想看热闹所以没用力,还是吴津担忧小命爆发了力量。反正他猛力挣扎之下,竟然挣脱了三四个杂役的束缚,红着眼睛疯了一样冲过来跟赵洪扭打在一起。
“你个老王八蛋!拿钱不办事,还想害我性命!我打死你!”
“疯子!住手,快住手!救命啊!”
郑启年气得吹胡子瞪眼的,“住手!快拉开他们!”
杂役们连忙上前,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两人分开。等分开的时候,赵洪与吴津两人俱是气喘吁吁,头发衣裳全都乱糟糟的。
早在吴津挣扎喊叫的时候,罗明珠就已经拉着两个孩子退到好几步开外。
看热闹可以,万一受伤就太不划算了。
“你们!有辱斯文!”郑启年气得一甩袖子,“吴津殴打朝廷官员,即刻送去衙门请县太爷处置,赵司业你们先回去吧。”
对于赵洪,他并没有提出怎么处置。
一来赵洪毕竟是书院司业,处罚批评必须谨慎。
二来嘛,吴津被送到县衙之后,肯定会攀扯赵洪。到时候县令一定会邀他协商处理,到时候再说也不迟。
“且慢,我还有一事不解,想向他问个清楚。”罗明珠开口拦住拖人的杂役,朝吴津问道:”我始终没明白,你为什么要故意告诉我错误的报名日期。难道是,杜泽谦得罪了你?“八壹中文網
跟吴津有过交集的只有杜泽谦一人,除了这个理由,罗明珠真的想不到其他原因。
“杜泽谦……没错!就是杜泽谦得罪了我。如果没有他,我现在早就平步青云飞黄腾达了。”
“凭什么他们都看重他?恩师、美人、官场人脉全都是我的!我的!”
“我就是要让他从府学灰溜溜滚出去,让他永远没有科举出头的日子。不光是他,还有他的侄子、他的儿子,他们杜家的每一个人。”
“他杜泽谦不是能耐吗?哈哈哈,还不是成了个瘫子。他永远只能当个泥腿子,做我脚底板下边踩着的泥!”
罗明珠捕捉到他话里的意思,“你说什么?杜泽谦从府学离开,是你在背地里使坏?”
她想问个清楚,可惜吴津闭口不言,只是用恶狠狠的阴毒眼神看着她和两个孩子。
杂役们很快将他拖了出去捆上送往县衙,而明德堂这边,赵洪与另外几位先生管事也告辞离开,乱糟糟的明德堂陡然肃静下来。
要说今天最懵的人是谁,那必定是一直没出声的几位先生管事。他们几个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事情最后竟然会发展成这样。
别说,还真挺热闹的。
反正怎么处置也跟他们不相干,只要波及不到自己身上,老实当个看客看热闹挺好。
罗明珠将吴津的话记在心里,准备回去好好跟杜泽谦说一说。
两人没有细聊过府学的事情,罗明珠知道的并不多。
如果当初真是吴津害得杜泽谦被迫离开府学,那么他们一定得往引火烧身的吴津身上再添一把柴。
眼前的事情还没处理完,罗明珠收起心思向郑启年微礼,“多谢大人秉公处置,只是我有一事不明,请问您是与杜泽谦有旧吗?为何……”
为何听到他的名字就变了态度?
郑启年听懂了她话中的未尽之意,“既然此处无外人,老夫也不瞒你。”
“有人托我关照你们家,不求争于人先,但求不受欺辱。那位身份不低,老夫也得卖他面子。”
“他姓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