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泽谦无语片刻,“或许是吧……”
可他在书院时,成绩出众那几位中根本没有吴津的名字。
以宋先生收徒的严苛程度,就算看中的不是他,那也只能在另外几位中选择,说什么也不会轮到吴津头上的。
不得不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自信让人难以评价。
就因为这一点莫名的臆测,他就遭受了无妄之灾。
罗明珠越想越生气,手中的碗被她用力墩在桌上,发出哐当一声响。
“他也太不要脸了,哪里来的自信?就算把你逼走,宋先生也绝对看不上他那种货色吧。”
“就他那鬼头蛤蟆眼的样子,目光淫邪、脚步虚浮,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阴险歹毒、盲目自大、品德败坏,比阴沟里的臭虫还恶心。”
“要是没有他在背后捣鬼,你现在早就是宋先生的高徒了。以你的学识水平,应该早就考中举人,现在都准备考状元了吧?”
“锦绣前程全被这个小人耽误了,呸!绝对不能轻易放过他。”
能被宋青志这样的当世大儒看中,杜泽谦的学识水平一定相当优秀。
罗明珠曾以为他就是个普通优等生,没想到人家是个学霸,还是被院士看中差点直博的那种。
原本一片光明的前途,竟然毁在了吴津这等小人的嫉妒之心上。
罗明珠是真真切切地为杜泽谦不平。
易地而处,假如她是杜泽谦,这会儿已经气得暴跳如雷了。
好吧,他现在手脚不能动,没法暴跳。
杜泽谦当然也是生气的,甚至可以说是怨恨。
这几年他一直在琢磨当初的流言是谁传出来的,又是谁在背后拱火添柴。
原本他的怀疑对象是另外几位与他学识相近的,只有他们跟自己之间才会存在一丁点利益冲突的可能。
任凭他想破了脑袋,也绝对没有怀疑到吴津头上。
虽然从书院离开前,宋先生他们已经将除名改为主动退学,并不影响他以后参加科举,可心情到底还是受了影响。
他读书有天赋,从小到大一直是拔尖的。周遭之人的夸赞、敬佩、期望,这些他早已经习惯。
尽管不是那种张扬的性格,可他骨子里还是对此感到骄傲的。
原本以为会一路顺风顺水走下去,不曾料想会遭受到这等挫折。
天之骄子骤然跌落凡尘,心境又怎能一如往昔。
书他还在读,可总是找不到原来那种酣畅淋漓的感觉。
加上他已经成为家中的顶梁柱,受生计所迫,安静读书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有时候他甚至怀疑自己到底还能不能考中。
好在他心智足够坚韧,蹉跎一阵子后及时调整了心态,总算没有一蹶不振下去。
若他心智不够坚定,或者学问底子没有那么好,那他此生再无前程可言。
而这一切都是吴津造成的,他又岂能不怨恨?
如果不是已经过去了几年,他心境早已经成熟且平和,这会儿他已经暴跳如雷了。
哦,差点忘了,手脚不方便不能暴跳。
但他可以写上十篇八篇的文章,狠狠痛骂吴津一顿!
可是看到罗明珠感同身受骂骂咧咧的模样,杜泽谦在怨恨之余,忽然生出了另一种感受。
假如当初没有从书院退学,那他就不会回到大柳树村,更不可能跟‘罗明珠’成亲,自然也就不会遇到现在的罗明珠。
杜泽谦忽然觉得,或许这就叫祸兮福之所伏吧。
如果老天爷非要让他受这一遭,才能遇到心中所爱,那他反倒有一丝感激吴津了。
为了报答这一丝感激之情,他得好好琢磨琢磨,怎样才能让他得到更大的报应。
罗明珠骂了半天,见杜泽谦一直没什么反应,到后来甚至唇边还挂上了微笑,她绷着脸凶巴巴地看着他。
“你怎么回事?不骂他也就罢了,笑什么笑!我很好笑吗?”
杜泽谦急忙摇头否认,“不是,没有觉得你好笑。”
“那你笑个……笑什么?”罗明珠狠狠给了他一个白眼。
杜泽谦唇边笑意温柔,胳膊用力抬起想要去拉罗明珠的手。只是毕竟还没有恢复好,抬起来不过半尺便垂落下去。
吓得罗明珠急忙伸出手,将他的胳膊稳稳接住,“乱动什么!”
此刻罗明珠的手就垫在杜泽谦的手掌下,他顺势轻轻摩挲了一下她的掌心。
如果不是手指关节还没恢复好,他现在一定要紧握住她的手。
过程虽然不如他意,但结果是一样的。反正已经碰到了明珠的手,至于怎么做到的,无所谓。
“我笑是因为高兴。你替我生气我高兴,你替我骂人我也高兴。”
“只要看到你,我每时每刻都很高兴。”
掌心的热度顺着摩挲的皮肤传递过来,绵绵的情话萦绕在耳畔,罗明珠的心尖有一丝热热的甜蜜。
不是说古人非常含蓄吗?为什么杜泽谦的情话总是这么直白啊!
直球真的很难抵抗!
她眼帘微垂,手指慢慢弯起,将杜泽谦的手掌轻轻握在手心里。
杜泽谦的笑容更深,眼眸里满满的都是眼前人。
眼前人是心上人。
罗明珠被他的笑容闪了一下,想到他虽然纯情却直球热烈的表现,心中忍不住想到,这样的换了谁都抵抗不住吧?
不知怎地,她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丝灵光。
“吴津曾说,恩师、美人、官场人脉都应该是他的,这些都被你抢去了。”
“恩师和官场人脉我懂了,那……美人呢?”
罗明珠轻轻挑眉,神情玩味,似笑非笑的眸光紧盯着杜泽谦。
杜泽谦顿时一愣,而后仿佛是想到了什么,表情有些窘迫犹豫,似乎不知道如何开口。
这样的表现让罗明珠心中一沉。
难道杜泽谦过去真的跟人有过一段?可他不是说,自己是他第一次喜欢上的人吗?难道是骗人的?
罗明珠可以接受他曾与人相恋,却不能接受他说谎话欺骗她。
“怎么?有不方便说的难言之隐吗?”
见杜泽谦神色犹豫,罗明珠忽然觉得心头发堵,唇边的笑容变得极深,只是笑意却从眼底渐渐隐去。
“若是不方便说就算了,我就是随便问问而已。”
“你自己待着吧,我还有事情要做。”
说着她立刻放下杜泽谦的手,起身端起空碗便要离开。
“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