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被罗明珠和家人惦记的杜泽谦,正打算去贡院验名。
因他抵达临台府的时日尚早,验名的日期未到,便只能在客栈里多呆了两天。
不过他也不是一直闷在客栈里,而是去书院拜访了一下曾经的师长。
书院的课程繁多,授课的先生也有许多位,宋大儒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事实上,宋青志并不是书院在册的授课先生。他只是受友人邀请,过来给众学子长长见识的。
能发现杜泽谦这个中意的苗子,实属是意外之喜。
在之前的名声风波中,除了宋先生坚定支持杜泽谦之外,还有两个先生也是如此。
此番去书院拜访,杜泽谦其实就是奔着这两位去的。
师生见面,自然是好一通寒暄。两位先生非常高兴他能来参加乡试,谈话中还提点了他不少跟乡试有关的诀窍。
相比于普通学子,这些书院的教习先生消息更灵通一些。
除了乡试诀窍之外,两位先生还把所知的场外信息告诉了杜泽谦。
当然,他们说的这些,并不是需要保密的消息。真正不能被人提前知晓的,他们也不会知道。
这些信息,每一位先生都会在考前告诉自己的学生,这便是在书院读书的独特好处了。
如果是在家中自学备考的,很多相对隐蔽的信息就无法知晓。虽然最后还是要靠成绩说话,但了解的多一些,总是会有帮助的。
杜泽谦对这些并非全然不知,当年他已经有意参加乡试,是以宋先生已经交代过不少。
在前些日子的来信中,又简略嘱咐了一遍。
但这两位先生的好意,杜泽谦仍是十分感动,并诚挚地行礼致谢。
正月二十三这一日,贡院开始验名录签。
此项流程一直持续七日,在这七日间,所有报考的学子必须完成验名。如果逾期,考试资格将直接作废,只能等待下一次。
七日内完成验名的考生,将在提前一日进考场验身时,临时抽签决定考场号舍,杜绝提前知晓作弊的可能。
不过有人的地方就有鬼蜮伎俩,此事倒也不是全无操作空间,端看背景能量有多大,能打通什么样的关节。八壹中文網
科考舞弊是大罪,一般人是没胆子沾染的。
对于寒门学子来说,科举几乎可以说是他们鱼跃龙门、改换门庭、光宗耀祖的唯一机会。
当加开恩科的消息送抵各县时,许多尚未做好准备的学子捶胸顿足懊悔不已,而那些成竹在胸的却是惊喜不已,早早便计算着时日提前出发。
亏得杜泽谦早来了一天,就在他抵达临台府的第二日,城中的所有客栈便全部住满。
漫说是天字房,就是地字房、人字房也一间不落,住的满满当当。
甚至有实在家贫的学子,没赶上低价房间,又租赁不起单独的院子,便直接在客栈的下等房里入住。
同住的都是出苦力的百姓或者粗使仆役,舒适安静自然是不可能的。也就是有个栖身之地,不至于露宿街头而已。
即便如此,他们仍然想搏一个前程出路。
每到大考前夕,芸芸众生相便显露出人世间的参差。
有人膏粱锦绣呼奴唤婢,有人粗衣陋食事必躬亲。
不同的身份汇聚于一处,一场角逐后,谁青云直上,谁又跌落尘泥,此时全是未知数。
正月二十三这天一清早,杜泽谦让王伯留在房间里照看行李,以防有人暗中使坏。
而他自己带着户籍文书等一应证明,来到贡院验名录签。
他出门已经算早的,可比他早的人多得很。等他到达贡院外时,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粗粗目测,竟有三四十人之多。
而在他身后,很快便又排起了十几号人。
这还只是第一日的一清早,若是七日合计起来,参加本次乡试的学子,只怕是有数百人之多。
而遵照往年的经验,这数百名秀才中,真正能通过乡试考中举人的,或许只有十几名。
杜泽谦粗略打眼瞧了瞧整条队伍,应考学子的年龄可以说是参差不齐。
目之所及年纪最大的一位老秀才,看上去头发都花白了,少说也有花甲之龄。身旁甚至还跟着一个少年人,时不时出手搀扶他一把。
而立之年到不惑之龄之间的考生看上去是最多的,像杜泽谦这种一看就年轻的,简直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稀稀拉拉有那么七八个而已。
杜泽谦不只是年轻,这张脸又过于优越,许多考生都注意到了他,并暗中把他列为劲敌。
年轻不一定能考中,但年轻一定代表着优势,意味着有更多的时间和机会磨炼自己。
像那位花甲之龄的老爷子,几乎没人会把他放在心上。
屡试不第的老秀才,中举的可能性太低了。
顶着寒风,忍着众人明里暗里打量的目光,杜泽谦终于排到屋里,来到验名的官员跟前,恭敬递上证明文书。
“姓名,籍贯,何时取得秀才功名。”官员的目光在杜泽谦的脸上扫过,口中例行公事询问。
“杜泽谦,平潭人氏,承运八年取得功名。”
在忙碌的官员身后坐着饮茶的督官手指微顿,目光在杜泽谦脸上逡巡,眼中泛起一丝兴味之色。
翻看文书查验对照的官员顺势一算,“哦?承运八年便已取得秀才功名,今年才二十有二,少年英才,了不起了不起。”
“大人谬赞,学生愧不敢当。”杜泽谦表现得十分谦虚,面上一丝自得之色也无。
这番姿态使得两位验名录签的官员对他印象都不错。
毕竟长得好看的人,总是在第一印象上有优势。
如果少年英才又不骄傲自满,那就更让人满意了。
“去那边签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