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庆祝太子平安归来,以及发现了一矿藏含量不明、潜力巨大的金矿。皇帝龙心大悦,特设庆功宴于九晏楼。
这次狩猎的头筹,虽然按规矩是给了奕王,但是众人的目光也丝毫没有粘贴在他身上。
反而个个都对太子窃窃议论着。
作为被边缘化的头筹获得者,顾君墨只得在一旁冷冷看着,太子和美人一起相携入席。
一娇柔一俊逸,穿得还是甚为般配的眷侣装!
岳流萤暗自观察着,这宴席之上的迥异人心,试图从他们的脸上窥知分毫。
手无意间将他的手暗暗攥紧。
顾千丞微一察觉,低瞟了她一眼,沉声问:“你觉得谁有问题?”
她哑然失笑,“暂时不曾,这里所有人都伪装的很好。”
看不出凶手的明显特征来,方符合那暗中策划者的诡谲心思。
即使是面容令她感到不适的奕王,却也给人以坦坦荡荡的感觉。
岳流萤隐隐预料,要陷害太子的人,布了更大的局在诱他陷入。
这些爪牙,不过是冰山一角。
“今日太子殿下因祸得福,本王敬你和太子妃一杯。”顾君墨爽朗一笑,站起身道。
他难得这么客气,表现得兄友弟恭,却只是看在美人的面子上。
顾千丞回视以淡漠,“二皇兄敬孤就够了,萤儿不胜酒力,就不陪你喝酒了。”
对方脸上的笑容一僵,看着顾千丞面无表情地仰头饮下,又神情自若地坐回去。
顾君墨有些恨得牙根痒痒。
是而坐回座位时,他喝酒的频率越发多了起来,基本上一杯接着一杯。
皇帝则久久凝视着阶下的一对璧人,越看越欣悦,几乎都舍不得移目。
惹得朝臣们议论纷纷,不知道太子给陛下灌了什么迷魂汤,这段时日以来,皇上的心思可半数都在他身上了。
半晌,皇帝似乎想起了甚事,忽然笑出满脸褶皱,殷殷开口:
“丞儿,尔等佳儿佳妇已成婚数月有余,怎的还不为朕生一个小皇孙,抱享天伦之乐?”
顾渊虽然子嗣众多,可奕王只顾贪享玩乐,虽一府美眷,至今也没有定下正妃,更是没有一子半女。其余的皇子则年纪还小,尚未成婚。
太子微微一怔,岳流萤更是险些被刚吃下的一小块豌豆黄噎住。
皇帝的思维未免也太跳脱了,上一瞬还在讲着金矿开采之事必要大搞特搞,又突然话锋一转……
这都哪跟哪啊这是?
无人注意到顾千丞脸上快速飞闪过一丝复杂光芒,转瞬间又烟消云散。
他娴熟地举起酒杯,一手微拽起身后低着头装王八的女子,含蓄敬道:
“谨遵父皇旨意,不过,儿臣以为,这种事情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话语滴水不漏,既不说满了,也没有否认得直白。
皇帝果然若有所思地颔首,“不错,你夫妇二人刚成婚,夫妻和睦最重要,此事是朕心急了。”
半晌又自言自语道:“说起来,墨儿,也是时候该娶个正妃约束约束性子了,你老是不肯。”
顾君墨赶紧说:“回禀父皇,儿臣现在醉心文武之道,娶妻……不急于一时。”
岳流萤轻蔑地一撇嘴,在不为人知的角度,掐了旁边男人胳膊下的软肉一把。
引得顾千丞不由得皱眉,压低了嗓音,略显促狭地揶揄:
“怎么,爱妃想生一个么?”
“生你个大头鬼。”
她不悦地白了他一眼。
坐回座位后,岳流萤大略扫了宴席间一眼。皇帝这次出巡狩猎,后宫嫔妃都没随行,只带了皇后一人。
那雍容华贵的妇人作壁上观,神情不怒自威,听闻还是太子的养母。
岳流萤不置可否,逡视过后,发觉三公主岳如嫣并没有在场。
……大概是去哪儿逛着玩了,左右她是一国公主,也不会出什么岔子。
而此刻,“下落不明”的岳如嫣实则巧妙变装,戴着宫纱隐匿在一众侍女当中,潜入了宴会。
原是她意识到,此番庆功宴结束后,自己就该到了被遣送回北齐的日子,开始产生了恐慌感。
因为临行前,她曾与母亲瑾妃三击掌,如若不能成功入主东宫,就答应回来接受父皇的赐婚。
可是,她坚信一个道理——见识过天空中翱翔的老鹰,怎么还能看上叽喳乱叫的麻雀?
能当太子妃之尊,乃至未来的一国皇后,她凭什么要委身嫁给区区小臣?
既然暂时无法消灭掉情敌,那就只能先和情敌在名位上共存了。
她刚刚在后厨给太子的酒水里,添加了迷情药的成分。
方才她悄悄观察着顾千丞,发现他已经毫无防备地喝下,心头骤喜。
这“醉仙死”是她专门在北齐的著名青楼里讨来的,比寻常迷药的用料更加扎实。
届时除非他与自己合欢,否则,连解药都不会有!
万事俱备,只待时机。
这厢,太监总管公鸭子般的嗓子嘎然道:“上歌舞!”
岳如嫣赶紧继续低下头,端着酒水进入殿中。
正于殿中央展示的舞女们,跳的是北齐特色的舞蹈,鹣鲽之舞。
凝白如雪的水袖在空中翩翩飞起,甚是绮美,犹似鹣鲽情深,两相缱绻,因之得名。
而彼时,她恰好捧着酒壶到了奕王的桌前,为他重新斟满一杯酒。
看到母国的舞蹈,岳如嫣一时忘了形,竟是僭越的和奕王攀谈了起来:
“王爷,奴婢是北齐人,不知您觉得我们北齐的特色舞蹈,可好看?”
顾君墨倒也没恼,目光只流连在若隐若现的水袖下,缝隙里能看到的人影。
他正略显惆怅,看着岳流萤在和太子谈笑风生,随口道:
“像一群大白扑棱蛾子似的,有什么好看的。”
岳如嫣抿了抿唇,似是不服气。早就听闻奕王好色,忽然隔着面纱问:
“奕王殿下,您久居南睢,可知我们北齐最美的女子是谁吗?”
一提美色,他有点来了精神,支颐诧异起来:
“哦?难道还能有比二公主这等绝色更胜一筹的。”
岳如嫣不服气地念叨:“是北齐的三公主,小字如嫣!”
“本王倒没什么印象,只记得长得还算乖俏。”他皱眉,举杯饮了口美酒,一笑尔尔。
只是乖俏?
她唇角微抽,半天都噎得说不出话来,给他斟酒的手都在气得哆嗦。
有眼不识桃花面的庸俗男人!
…
顾千丞不胜酒力,只觉身上一阵阵潮热冲击到冒了层薄汗,匆匆起身。
方才不知何故,饮下的酒水竟让他有些许熟悉,像是那夜曾喝下的花好月圆酒的滋味。
但是药劲似乎更大一些。
他扶额,看了眼在旁边托着腮,悠哉观舞的岳流萤,只对身侧的箫余说:
“孤……孤去喝一碗醒酒汤。”
“殿下,属下扶着您吧。”箫余有些担忧,意欲上前搀扶,却被他摆摆手推开。
眼睁睁看着他孤身一人,踉跄着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