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住嘴,你再胡闹我喊人了!”
岳流萤被亲得脸颊绯红上染,几乎是呛得上气不接下气,急促地小声警告。
毕竟,这可是在宫宴上,他要是敢公然调戏身为“宫女”的她,又不知要掀起什么风波。
他十分温顺地任由被她推开。
她怒而瞪视着顾千丞,此刻,自己脸上粗黑的八字眉更加扭起,原本匀净的脸颊更是被抹的泛花。
岳流萤几乎无法理解——
这这你都能下得去嘴?
顾千丞好整以暇地扶了扶她发髻上的芙蓉花,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萤儿无论什么样子,孤都心悦君兮。”
温热的呼吸喷薄在左边脸颊上,衬得那方没抹干净的胭脂,更趋于一种成熟桃子般的艳色。
她心口莫名其妙被蛰了一下,脑海里却不服气地想:
巧言令色,鲜矣仁……漂亮话全让你说全乎了。
岳流萤推开他,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后,撂下话离去:
“宫宴要开始了,你还是赶紧进去罢。一会最好别出什么纰漏,否则,我可要丢人丢大发了。”
顾千丞望着她小鹿一般匆匆逃离的神情,背起手,唇角勾起意味不明的笑。
“丢人、丢大发?”
五个字醍醐灌顶,落入了屏风后,正看得脸红脖子粗的岳如嫣耳中。
她喃喃自念着,眸间萦起一片异样的情绪,似带狡黠。
若单单是揭穿二皇姐的身份……在宫宴上出糗倒是会出糗,可是,她的身份也不会因之动摇,不过一笑尔尔。
那岂能过瘾?
岳如嫣曾仔细复盘过,她多次谋害岳流萤,每每未遂的原因。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她身边永远都有大批人保护着,难以近身!
而今,好不容易轮到她头脑发昏,扮成了个落单小宫女,不正是她最脆弱的时候么?
想着想着,岳如嫣心中狂喜,决定背水一战,暗暗攥紧了拳头。
这一次一定要成功,就算不毁了她,至少也要让她身败名裂!
…
外面筵席进行着,清凉殿的茶饭间内,众端盘子的小宫女在此进行短暂休憩。
顺便等御膳房送菜品来,待会再一一上桌布菜。
今日阖宫调度的宫女众多,是而,并无人在意到岳流萤这易容的“宫女”姓甚名谁,来自何方。
“来来来,姐姐们可先歇息一下,上头主子赏了茶水,专门给你们解渴之用!”
一小太监端着一个大茶盘送来,上面摆满了茶汤碗,原本正在擦汗的宫女们立时围了过来。
“真是太好了,正好我们都渴了……”小宫女们开心不已。
岳流萤不曾做过这般苦差事,劳碌半晌,自是也渴了。
于是没有与旁人扎堆,而是等到人群散去后,才抬步过去,信手也拿起了一杯,小口啜饮起来。
“诶,这位公公,你可知是哪位好心的主子赏给我们的茶水啊?”一小宫女忍不住八卦地问。
那小太监随口答:
“哦,是奕王的那位新侧妃娘娘。”
“是那位来自北齐的三公主?”
“对,就是她。”
闻听是那岳如嫣赏的,岳流萤略感嫌弃地皱眉,立刻便撂下茶杯,不再喝了。
当真是晦气。
然而,无人注意到的纸窗上,探出两只眼睛,怪异地眯起。
她到底还是喝下去了。
只消喝一口,那幻药的功效就能让她神志错乱,半个时辰内必然发作,绝非再是她手下暗卫的对手!
…
筵席之上,岳流萤一边替几个王公布菜,一边暗中观察着殿阶上的妇人。
皇后?她本身对此人并无什么感觉,只觉得面慈心毒,绝非好相与的人物。
系统曾说,按照原剧情走向,皇后会在第七道宫宴上菜之后挑起事端,那,她该如何帮助顾千丞化解呢……
正苦心思忖时,那妇人单指抵着颧骨,慵然开口:
“丞儿,今日怎的未见你带太子妃前来?”
太子眼神原本正远远地盯着岳流萤,闻言立时站起身。
“回禀母后,萤儿今日早起忽感身体不适,故此儿臣令她在东宫好好休息,未带她前来。”
这时,慕容熙正巧看到了他腰际间空无一物,迟滞了一下,蹙眉问道:
“众位成婚了的皇子、大臣,都有佩戴七夕香囊,怎么也未见你佩戴啊。”
顾君墨颇为得意地勾唇,出言戏谑:
“别是弟妹不想与太子郎情妾意,才不给你绣的罢。”
他自信昂扬地露出腰际间,岳如嫣给她绣的大鸳鸯荷包,是浓重化不开的姹紫嫣红。
殿上的君王沉声说:“墨儿,不许无礼。兴许是太子妃忘了也未可知。”
皇后啖了一口桌上的菜肴,似乎今日格外有兴致,指着岳如嫣调侃起来。
“陛下,到底啊,还是墨儿新纳的侧妃有仪容,讲礼仪。前几日她也常来给本宫敲腿按摩。”
她顿了顿,冷漠道:
“不比那太子妃,到底是嫡公主出身,排面大,自是一日也不曾主动来过凤栖宫伺候本宫,现下连七夕香囊都不给丞儿绣,何以担当'端赖柔嘉'之名?”
岳如嫣闻听提到了自己,眼前一亮,连忙站起身,甜笑道:
“是,多谢皇后娘娘夸赞,这都是嫔妾应该做的。”
乔装成宫女的岳流萤,唇角抿起不悦,眸光明显冷黯了下去。
旋即是被阴鸷取代。
呵,这皇后净喜欢在人背后说风凉话,绝非善类,非人哉。
顾千丞皱眉,不由得投过去略感担忧的神情。
却被敏锐的皇后捕捉到,她忽而将目光放在了右侧的一众小宫女身上。
念及那凌锦容先前已偷偷禀告,将那药粉下进太子妃饮食之事,已然得手。
假以时日,这太子妃就会被药逐渐侵染,成为无法生育之体质。
是而笑盈盈道:“丞儿可是看上了这一列献酒的宫女?”
岳流萤愣了一愣,紧抿下唇,闷声不语。
听着那皇后继续悠悠说道:
“你与那北齐二公主成婚已久,却也还未见那肚子有动静,不若,本宫挑一个身段好生养的宫女,赐给你当通房侍婢,如何?”
她自是知道他不可能安心接受,只是摇着酒觥,兴致盎然地调侃。
顾千丞胸中如雷,余光飞速睨向一旁岳流萤的神情,心中一凉。
果然,生气了。
“不必了,多谢母后关怀。”他低低敷衍道,迅速坐回了位置。
宫宴上的翩翩歌舞还在继续,岳流萤此时却是全然没了心思和忍耐力。
想回去吃西瓜了。不想玩了。
“九哩。”她在心中冷冷道,“如果我能在第七道菜上来之前直接让他离开,算不算完成任务?”
九哩连忙答道:
「是的,直接避免开了男主与皇后的正面交锋,也算任务完成。」
于是,岳流萤在第七道宴菜上菜之时,偷偷与前面宫女调换了位置。
她径直来到了顾千丞身边,俯身凑向他,一本正经地倒酒、布菜,不语。
察觉到心上人在身边,顾千丞眯紧了眼眸。
他的左臂泛起瑟瑟的麻意,却也不曾轻举妄动。
“哎哟!”
说时迟那时快,一杯酒水被有预谋的洒到了顾千丞的太子袍上。
岳流萤夸张地拧眉,福身道:“奴婢该死,请恕罪,还请殿下去偏殿更衣。”
一旁的宾客目带慌乱,呼吸迟滞,静观着这场小小闹剧,心中无不在想这小宫女毁了。
毕竟传闻中,至少在太子妃没嫁过来之前——
他,一直都是南睢宫廷杀人不眨眼的存在。
正当众人以为他要像以往一样发怒时,没想到他只是蹙眉,道了句:
“无妨。”
本来准备挑起事端的皇后,话语生生梗在了喉咙,不由得愠怒地坐了回去。
顾千丞面无表情地向殿上揖了一礼,道:
“父皇恕罪,儿臣先去偏殿更衣。”
“准。”
皇帝大手一挥,眼神还陶醉在歌舞中,倒并未在意这方的小插曲。
“多谢太子殿下宽恕。”岳流萤冷不丁地嘟哝了一句,旋身就要离开。
“始作俑者,你来替孤更衣。”
男子不冷不热的话语破空传来,声线虽低,却极具命令意味。
她的舌尖强烈抵住左腮,遏制着心头的怒意,又因幻药的原因,额间泛起阵阵晕眩。
成,这么多人看着呢,她姑且忍。
是而仰面,笑意温顺:
“好,奴婢伺候太子殿下更衣。”
她将伺候二字咬得清晰又决绝,令离的近的人都不由得感受到了森森气场。
这相貌奇丑无比,还画着八字眉的小宫女……胆子却不小啊。
待会必会遭太子折磨报复了。一旁的人唏嘘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