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猜测,也是极有可能。
他能隐忍这么多年,幕后布置这一切,只为得到那个位置,别人为什么不能。
都是父皇所出的兄弟,他们那一代的亲王,个个资质不凡,皆有能力继承皇位,谁又甘心长居人下呢。
尤其,如今在位的成为皇兄,当年是以何种手段得到这个皇位的,世人或许不明其中厉害,但他们这些手足兄弟,却是一清二楚。
当年父皇儿子众多,十八人,活到至今的,却只有八人而已。
除了他,拥有过人之处,却在那一次相残的乱战之中幸活下来的,还有齐王,贤王,燕王……
这三人,不同于自己,舍不下身段,装成这副游手好闲的纨绔,如今的皇兄登基之后,也忌讳他们,虽然放他们去了各自封地,但却派人严加看管。
他们现在所应对的局势,比身在京城的自己,难上千万倍,首先躲开皇帝之人的监事,就不是一件易事。
想要瞒着皇帝回到京城,以镇国王府旧人的名义做幌子,完成如此大的一盘棋,此人的心智和能力,更是非同常人。
会是哪位皇兄呢?
秦玦起身,走至窗前,望着窗外午日炎炎。
他是上一代皇子当中最小的那位,十八王爷。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上一代的亲王了,他的出身,已经很少被人拿出来议论。可他自己却忘不掉,曾经处处被人羞辱的一幕幕。
他的名字,叫秦玦啊。
玦,缺。
父皇给身为皇子的他取这样一个名字,本质上,就是不让他忘记自己的出身低贱,自己永远不可能做那块完美的美玉,天生便是有缺口的,不全,不尊,不可争。
就因为他的母亲,是父皇南巡之时,宠幸的一名民间女子。
垂在身侧的手,随着心中剧痛一缩,而紧紧抓住了袖子。
母亲的出身,母亲的疼爱,母亲在后宫被人欺凌致死的悲惨结局,是他一生之痛。
因为母亲的出身不好,所以他也生来便低贱吗?
他的父皇可是天子!就不能是他身为皇子,学有所成,将来有出息,让母亲母凭子贵吗!
为什么一开始就将他踩进泥里,为什么从小就要告诉他,他不配看着那个位置,他就算活得再优秀,也只配站在君侧,成为辅佐之臣!
父皇已经去世许多年了,皇兄接掌过这个皇位,也已经许多年了。
可是睁眼瞧瞧这天下,在皇兄的手中,治理成了何番模样?
皇帝多疑,朝野上下,每日都在猜测君心刻意讨好中度过。
无人为国为民,稍好一些的忠臣,殿前说两句正直之言,恨不得就被拉出去砍了,脾性如此,隐晦残暴,谁还殿内直言?
整个大梁这么多年,各种天灾,若不是有国师无念出手干涉制止,那百姓该过着怎样水深火热的日子?
可他不一样,他自小读着圣贤书,被母亲教导着要正直善良,要心怀天下,在京城隐忍这么多年,为了有个合理的借口,能推翻如今的皇位掌权者,他用多年的时间,设计了一环又一环。
引导着他的疑心,杀害忠良,杀死了一批又一批,蛀虫却抬举了一个又一个。
他承认,为了将现在的皇帝合理的推翻,他设计了太多人,也沾了太多的血。
这些或许是恶,但他是为了行更大的善,才做下的如今这些恶!
似是为了给自己找借口,也似是为了将自己所有的行为合理化,他不断的将这些所谓善恶之分灌输给自己,久而久之,就连他自己都信以为真了。
他将刚刚的想法,和所有事件整理出来的线索,记录在一份卷宗之上,趁着书房之内只他一人,忽然弯腰钻入书案之下,轻轻将案下的地砖取出一块挪开。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此时的秦翎虽然走了,可无念和初瑶却并未离开,依旧立身于高处,将他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那地砖之下,藏着一只小木盒,表面看着只有砖头大小,并不宽敞,可当他将那只木盒完全取出,初瑶才发现,那竟是个长形的木盒,底部还有很大的空间。
盒子像是很沉,他单手都拿不动,双手将木盒抱出地面。平稳放下,打开盖子,初瑶才看到,木盒之内已经放了许多卷成长纸筒的纸张,依稀从背面能看见所记载的文字。
将他们放得如此隐蔽,应该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吧,再不济,也跟他刚刚在纸上所记载的,齐王有疑,差不多的分量。
想到这个,初瑶都忍不住想笑。
这位皇叔与当今的皇帝,果然不愧是亲兄弟,生性多疑,不是皇帝特有的权利,他的这位好兄弟,看来也是占了十乘十呢。
初瑶都没有想过,原来还可以将疑点往他其他兄弟的身上引,他自己却将这个想法与线索结合在了一起。
这不仅仅是选错了路,这更像是作茧自缚。
“先回去吧,夜里再来看看,他的小木盒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宝贝。”
“好。”
此时的初瑶还满心都期盼着,夜里再来时,能从皇叔的小木盒子里发现什么惊喜,却没成想,带着宝儿刚从宫里回到家,便从白芝的口中知道了一个更上头的惊喜。
“什么?她得了业病,国公爷来这里求见我,请我过去为她医治?”
“是,国公爷的原话便是这样说的。”
“她那边具体情况如何,你可曾去看过了?”
“奴婢尝试过,但没能进得去,那边守的太严了。”
自家姑娘在这府里的状况,她比谁都清楚。国公爷跟那位楚夫人,不想办法如何整死她家姑娘就不错了,遇到事儿的时候,怎么可能会惦记着过来求姑娘帮忙。
放低身段,上门求和,在白芝看来,分明就是有鬼!
她那会儿还寻思着,幸好姑娘跟小少爷都不在家,她还能有时间去前院探探虚实,别人是个设计姑娘的陷阱,姑娘回来知晓此事之后,或许会来看看,到时别中了他们的计。
可结果就是,白忙活了,就算她提前去探虚实,但能力有限,连门都进不去,也探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没事,你照看好宝儿,我去瞧瞧。”
楚国公当初在御前服软,不再追究,再加上有楚宁在后宫之中软磨硬泡,总归是将楚夫人给带回了家中养病。
可她的病,明明是被折磨出来的一些伤,如何牵扯到业病了?倒是有意思,她得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