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阁会。
琴声悠扬,如泣如诉。
余音袅袅,绕梁不止。
柳如是面带轻纱,一袭青衣,素手轻轻拨弄琴弦。
在场之人多是附庸风雅之辈,也不禁沉入琴音之中。
不过,在卫忠贤看来,这只是“商品”售卖前的展览和预热。
怡红楼的目的,终究只是把柳如是的价值炒到最高!
果然,包厢之下的堂厅客座,不少名流权贵狼一样的眼睛盯着柳如是。
眼神之中,贪婪热切乍现!
可惜这些人多是财力有限,或者不愿意花大价钱的。
此番前来,无非是看一场盛宴典礼。
到底是何人,最终能得到幽京十年来艳名最盛的花魁?
这是一场权力和财富狂欢的盛宴!
柳如是不过是炫耀的徽章。
包厢之内的权贵,才是真正的买主!
……
一曲终了。
柳如是垂下眼睑,端正坐着。
好似一颗明珠,等着场上之人摘取。
怡红楼大掌柜简短致辞之后,拍卖终于开始了。
下面堂厅之中,有暴发户不知深浅,轻佻着报价:“八千两!嘿嘿,我出八千两!”
“我看谁敢跟我斗富?”
说完,他还霍然站起,姿态睥睨,神态极为嚣张。
在场不少人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甚至,离他近的几人都不自觉离开了位置。
心中更是大骂:马勒戈壁!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
找死也不是这么找的!
卫忠贤冷眼旁观,却是笑了。
这人就是典型的拎不清形势。
在场这么多富商巨贾,能拿得出银子的不要太多。
但是他们敢出来报价吗?
真正的好东西,只有少数人才能享用!
“哪里来的夯货,什么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也敢觊觎怡红楼柳姑娘,平白辱没了身份!”
“斗富?就你也配跟小爷谈斗富?”
“别啰嗦,我出两万两!”
“三万两!”
“五万两!”
“……”
卫忠贤视线里,那傻乎乎的暴发户已经彻底吓呆了。
价格很快就涨到一个令人疯狂的数字——十万两!
堂厅之内的权贵名流亦是目瞪口呆,。
饶是他们家大业大,也被这个数字吓住了。
这可是十万两的现银!
大明商事繁华,在场不少权贵都有商业投资。
要他们拿出十万两现银,那也是伤筋动骨的。
卫忠贤喝着茶。神态闲适。
仿佛这场热闹的盛会与他无关。
事实上,卫忠贤的确不关心。
一个青楼名妓罢了,不值当他注目。
再说了,即便他有什么想法。
那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这特么一会工夫都砸到十万两了。
他处心积虑,好不容易从怡红楼忽悠到的银子还没到账呢!
眼见着还要继续再涨!
卫忠贤撇撇嘴,心中腹诽,哄抬x价。
不过,卫忠贤心升起了一丝疑惑。
这柳如是再美,也能值这么多银子?
到了十万两这个价格,还敢继续报价的人已经不多了。
少数几家,都集中在豪华包厢内。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当然,也有自持身份贵重,亮明身份威胁的。
“哼,好一番龙争虎斗!”
“咱家是六公子的人,还请诸位给个面子!”
“十万零一两!”
一声尖利的太监音忽然响起,极不悦耳。
且口气颇大,语气极为嚣张。
听得在场之人眉头紧锁。
哪里来的什么狗屁六公子,就敢在怡红楼撒野?
不过,包厢之内的顶级权贵却是听懂了言语之中的意思。
所谓六公子,自然是六皇子朱由德在外行走的隐晦名号!
非顶级权贵不可知!
只是,六皇子的面子,给,还是不给?
……
此时,东面一处包厢内。
英国公世子张熙平,靖安侯世子刘宇轩,镇南侯世子袁耀然小声议论着。
三人脸色皆是肃然。
袁耀然更是震骇得无以复加。
“什么?!那小子不仅是东厂太监,还是辉月宫万贵妃的亲随?”
入了东厂,必得皇帝信任。
辉月宫亲随,也必是万贵妃的亲信之人。
也就是说,卫忠贤背后有宫中两股大势力的支撑。
袁耀然如何不震惊?
如何不畏惧?
此时的袁耀然,心思哪还在出阁会上。
靖安候世子刘宇轩在勋贵圈内,素有“小诸葛”的名声。
他却是摇摇头,半是无奈,半是怜悯地看了袁耀然一眼。
凡事过犹不及,嚣张太过,必有横祸。
想起从天机阁得来的关于卫忠贤的身份,刘宇轩心中闪过一丝忌惮。
“呵呵,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
刘宇轩慢条斯理,习惯性卖了个关子。
却是把袁耀然急得额头见汗,六神无主。
袁耀然一把抓住刘宇轩的胳膊,哀叹道:“轩哥,轩爷,这人究竟是什么身份,您老人家快说吧!”
“可急死我了!”
刘宇轩点点头,与张熙平对视一眼。
张熙平这才不紧不慢,从怀中掏出一封来自天机阁的密信情报。
“天机阁一万两银子买来的消息。”
“你自己看吧!”
张熙平冷着脸,把情报丢给袁耀然。
袁耀然急着看信,却是没注意张熙平的冷淡。
实际上,今次若不是刘宇轩思虑周全,拦着他下马车。
他张熙平也会因为袁耀然牵连,卷入这场毫无意义的风波。
张熙平是国公世子,固然有恃无恐。
但平白得罪人,尤其还是得罪一位潜力极大的宫中新贵。
张熙平也不愿意干这样的蠢事。
而这一切,就是袁耀然闹出来的破事。
想到这里,张熙平又感激地看了刘宇轩一眼。
另一边,袁耀然一目十行,很快读完密信。
此时的他已是脸色苍白,神色极其复杂。
“此人……竟然能引得先天尊者护持!”
“这到底是……什么人?!”
袁耀然猛地抬头看向刘宇轩,神色充满了哀求。
他知道,这次的事算是彻底大发了!
这根本不是什么小太监,而是一个未来权阉的模板啊!
大明朝重用阉人,已是不争的事实。
得罪了大太监,报复起来,可没几家承受得起。
而太监斗勋贵,不仅文官巴不得如此,皇帝也会推波助澜!
袁耀然贵为镇南侯府世子,却也不是“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的霸王。
暗中盯着镇南侯之人,也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