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内,朱管家套上镣铐站在正中间,江员外眼中的不可置信到现在还没有消退,仵作验尸后的死因一直在他的脑海中盘旋,没想到平时憨厚老实的朱老代,会是这般穷凶恶徒。
江夫人此刻已经哭晕了过去,江员外为了让她得知真相,掐着她的人中,被迫让她醒了过来。
林星柚半个身子都要被压麻了,她颇为无奈的向县太爷求了把椅子,让陆晏坐了上去,她只是安静的站在大堂一侧。
此事事关陆家和陆晏,他们暂时是不能离开的。
陆晏伸手拉了拉林星柚:“郑北呢?”
从去江家的路上,他便发现郑北不知去向,陆晏一时间也摸不清楚林星柚的心思。
林星柚瞪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
此刻,县太爷拍案而起:“歹徒朱老代,如今真相大白,你还不速速如实招来,是要本官用刑吗?”
如果朱老代继续保持沉默,他会毫不犹豫严刑逼供,第一次在审问一个犯人的时候,他动了私心。
朱老代此刻双眼中逐渐浮现出颓废之色,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突然诡异的转过头,冷冷的盯着江员外夫妻:“哈哈哈,你们是不是特别想知道江囡囡是怎么死的?”
江员外气的浑身颤抖,一把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江夫人。
朱老代瞧见这一幕,他眼中浮现出一抹得意和快感,他就是要江家夫妻这辈子都生活在痛苦之中,让他们也好好感受一下切肤之痛。
他嘴角勾了勾:“江囡囡这个小畜生,生命力特别顽强,想要彻底杀死她,我费了很大功夫,老爷啊老爷,你说说你夫妻两,是不是蠢笨如猪,你女儿的指骨天天在你们面前晃悠,你们丝毫没有发觉,特别是夫人,你说说你吃斋念佛这么多年,难道佛祖没给你指示一下,你和你女儿天天都近在咫尺。哈哈哈..”
整个府衙内响起朱老代痛快淋漓的笑声。
只见他拿起腰间的福袋,把玩着用江囡囡手指骨做成的小摆件,得意洋洋。
江夫人看见那一截白色的骨头,气急攻心,噗的吐出一口血来。
这一幕落在朱老代眼里,他眉梢都染上了得意,他痛快的想,这对伪善的夫妻,终于尝到了撕心裂肺滋味啊,这些年他每日都活在痛苦中呢,但是他从不后悔自己做的事情。
因为他失去了,罪魁祸首也别想快活。
府衙内所有人都唏嘘不已,除了早已经察觉到那块白色的小摆件不一样的林星柚,其实她一开始怀疑凶手是朱老代的时候,就是因为这块小摆件。
她对骨质的研究已经深刻到了灵魂,只是一眼她便能分辨出类别。
正好仵作说江小姐的一根手指不见了,她自然而然的便联想到了那上面。
这时候朱代发缓缓开口说出了压抑在他心里多年的秘密:“老爷啊老爷,我朱代发从懂事起便为了江家鞠躬尽瘁,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有个更好的江家,而你们呢,却只是将我当做一个畜生对待,难道就因为我出生家仆,家仆肚子里滚出来的也是人,也需要得到尊重,而不是我媳妇儿寒冬腊月怀着身孕,还要当牛做马。”
提到自己的媳妇儿的时候,朱代发的双眼赤红,眼中迸发出浓浓的怨恨和悲伤。
他的眼角滑落下一滴眼泪。
江员外不乐意了:“朱代发,你尊敬我一声老爷,这些年我有亏待你吗?你父母生病是不是江家掏钱,你媳妇感染瘟疫,江家拿出最好的药材,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在他看来,朱老代就是不知感恩。
朱老代被提起感染瘟疫的媳妇儿的时候,突然嘶吼:“收起你那烂好心,江镇你活该孤独终老,你女儿就是我杀了的,我硬生生扯下她的手指骨,就像是我媳妇儿生下死胎一样,我百般折磨她,她还是要爬出去找你们主持公道,哈哈哈,我告诉她,不会有人救她的,她只剩下一口气都不愿意放弃,我就看着她爬呀爬呀爬,爬到门槛的时候就咽了气,那种感觉别提多痛快了。”
听到凶手亲自说出口,江员外痛心疾首,不停的捶打着自己的胸口,这些年他竟然还让朱老代好好地生活在江家,他们的囡囡在天上看见这一幕,对他们是不是特别寒心啊。
“你媳妇儿诞下死胎跟江小姐有什么关系?朱代发,你这是以德报怨。”县太爷听不下去了,怒目而视。
朱代发冷哼:“是啊,她江囡囡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我的媳妇儿天寒地冻的,怀着身孕下水给她摘荷花,就因为她想要一睁眼就看见鲜艳欲滴的荷花,导致我媳妇儿寒气入体,胎儿停了心跳,我媳妇儿看见死胎气急攻心大出血,导致她这辈子都不会和我有孩子了,看着江囡囡活蹦乱跳的出现在我面前,我就想要她死,然后我也做到了,这些年这根手指骨时时刻刻在提醒我的仇恨。”
所有的恩怨都浮出了水面。
江员外和江夫人知道摘荷花的事情,那时候他们觉得小女儿过于跋扈,特意训斥了她一番,没想到...没想到...
“这件事就算是双方都有过错,那齐家呢,十几口人你都能下手?”县太爷眯起眼睛。
朱代发耸耸肩:“我对齐瑞有提携之恩,当时为了处理江囡囡的尸体,我花银子买了葛沟村的地基,让齐瑞一家人有了栖身之所,他们一家人被强盗洗劫一空,其实强盗是我买通的,我便在他们住的地方埋尸了,没想到被齐瑞撞见了,我只告诉他,是个冲撞了我的人,被我打死了,但他好奇心太重,居然挖开看了,我只能威胁他离开葛沟村,为他在丰宁县找了住所,他的小儿子一直在江家当小厮,我算是捏住了齐瑞的咽喉,这次我担心事情败露便连夜过去处理了他们。”
他的语气轻飘飘的,十几条人命就好像扔掉几个包子馒头一般。
反正到了这时候,他就没想着活着从府衙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