妗玉跟着池堂一行人来到城门口，几百个官兵守着一个不大的粥棚，里面两个老婆子正在舀粥。
百姓端着碗在粥棚前排队，一眼望去，那队伍宛如长龙。
人人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两边的颌骨深深凹陷进去，眼睛里满是空洞与麻木。
粥棚里只有三口大锅，里面是些许浑浊的清水，一勺子舀下去就只能看着稀稀拉拉的几粒米。
这哪里是粥，这分明是清水！
看到这一幕，妗玉的眉心蹙了蹙，“池堂，这样的粥棚设置了多少个？”
“回主子，就这一个！”
听到这话，妗玉扭头看向池堂，满眼不可置信，“这么多百姓就设了一个粥棚？”
池堂垂眸，脸上扯过一抹苦涩的笑来，“就这么一个粥棚已经是将军所有的努力！”
“自战乱后将军便派我等安置百姓，原想着种下粮食后日子会好过点，可最快也要明年开春，百姓饥肠辘辘，寒夜中肚里没食根本挨不过去。”
“半个月前粮食上涨，就连糙米都是一两银子一斤，普通百姓压根吃不起。”
“将军一让那些大臣捐款捐粮，他们就拼命哭穷，宁休那老东西巴不得将军让他捐粮，这样一来便可以借助百姓之口来讨伐将军。”
“可若是没有粮食百姓就要面临活活饿死的地步，到那时宁休定会以将军贵为皇帝却不顾百姓，眼睁睁看着百姓饿死之名起兵造反。”
这么听来，凌燕宸的处境还真是左右为难。
不过这事对妗玉来说就是小问题，不就是粮食嘛，她空间里多的是。
妗玉拍了拍池堂的肩膀，轻松一笑，“放心，看你主子我如何力挽狂澜！！！”
“等着！”
说完她一溜烟地跑到了远处的林中，原地就留下池堂等人傻愣愣地摸不着头脑。
池昭挠了挠头，满脸疑惑，“三哥，主子这是要做什么？”
池堂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这时，其余人也陆续出声，“难不成主子又要凭空变出食物来？”
一提到食物，队伍里的范统眼睛都亮了，“我猜是红薯，那软软糯糯的味道简直了，吃上两个都饱的我直打嗝。”
说着，他话锋一转，“就是吃完以后止不住放屁，又臭又熏！”
“要是这么多百姓都吃上红薯，我估计凌国上上下下都得掐着鼻子睡觉。”
“咦？你们说主子吃红薯会不会放屁啊？”
池昭闻言立刻炸毛，指着他怒道，“别拿你这种粗人跟主子相比，主子吃完才不会放屁呢！”
妗玉：别这么说，我也是正常人，屁都不放我会胃胀气。
见池昭气得浓眉横竖，范统干笑两声弱弱道，“池昭，我就是开个玩笑而已别那么激动哈！”
“再说，主子就算放屁，那也都是香的。”
池昭脸上一沉，盯着他的眼神都带着刀子。
“你小子怎么什么都说，心里能不能有点数？”池堂翻了个白眼，抬手一巴掌拍在范统脑后。
“本来就是事实嘛！”
范统揉了揉后脑勺，不甘示弱地说，“每个人都会放屁的啊，我又没有诋毁主子……”
其余人摇摇头：不会说话可以把嘴割掉，谢谢！
池昭看着他，眼神幽冷，“三哥，我忽然手痒，我能打他吗？”
“咔吱……咔吱吱……”
眼见池昭的拳头越攥越紧，池堂狠狠瞪了范统一眼，没好气地说，“先存着，等办完了正事再说！”
范统自觉地缩了缩脖子，不过嘴里还无声叨咕了两句，一副我本来就没说错的模样。
这欠欠的劲儿搞的池堂都想动手了！
粥棚前的队伍旁，一位妇人抱着怀中的孩子连连乞求，“求求各位行行好，我的孩子病了，大夫说要多喝些粥水。”
“昨夜我不小心饿晕过去，今天一早错过了施粥时间，能不能把这碗粥水让给我？”
“我明天领了粥水再还……”
刚领了清粥的男人小心翼翼地将碗护在怀中，连个眼神都没给女人，饶过她跑得老远。
看见这一幕，妇人也没有办法，只好又对下一个领粥的人说，“求求你行行好，实在不行分我半碗清粥。”
“我的孩子从昨天开始就没吃过东西，再这么下去就要被活活饿死。”
“我求求你……求求你……”
妇人连连弯腰鞠躬，卑微的话语却换不来任何回应，连声拒绝都无人开口。
队伍中的人何尝没有怜悯之心，只不过一日就这么一碗清粥。
若是给了那妇人，他们就得活活饿死，换做从前一日不吃还能忍着，可这种日子过了整整两个月呐。
现在的他们就连开口说话都没力气，全靠自身最后一口气吊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求求您，大娘您行行好，分我两口也行……”
“大兄弟，求求你，给我的孩子喝一口，一口就成……”
人群的漠视令她逐渐感觉绝望，那妇人舔了舔已经开裂的唇，一股腥咸的血腥味蔓延在嘴中。
她掀开怀中包裹孩子的布包，两日未进食的婴孩饿得哇哇叫，只是那叫声微弱，不凑近听压根听不见。
妇人的眼神中满是苦楚，看着自己的孩子活活饿死是什么感觉，那比活活剜她的心还要疼。
粥棚里的两个老婆子叹了口气，内心不止一次想给她打些清粥，可规矩摆在那里。
若是开了这个先河，不到明日就会有成千上万个百姓抱着孩子来乞讨粥喝。
“孩子……我可怜的孩子……”
那妇人轻轻抚摸着怀中的孩子，眼中竟流出了两行血泪。
她抬头，木然地看了看远处的林子，心下做了一个决定。
抱着孩子一步一踉跄，神情麻木喃喃自语，“孩子，别怕，为娘陪你一起去！”
队伍中的人不忍再看，纷纷闭着眼在内心劝说自己别管闲事。
“轰隆隆！”
一阵地动的声音响起，百姓身子晃了晃倒在地上。
他们顺着声音的源头看去，只见一条巨蛇迎面而来，那绿色的瞳孔犹如两颗硕大的夜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