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初宁今天的确有一出戏要演。
她回怡红院过后,就去了绿绮的房里,闹着绿绮说要听听她唱一下自己梦里那些歌。
绿绮原本还想再练练,闹不过她正准备唱,外面一个丫鬟过来敲门,说大门外来了一位绿绮的弟弟,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跟绿绮说。
绿绮顿时愁云爬了满脸,旁边闻初宁却浅浅一笑。
她预料到,绿绮娘断了腿,那一家人诊金药钱还是要过来找绿绮要,她这一直在等着呢。
闻初宁挽住绿绮的手说道:“三姐姐,去看看吧,这没有上来就闹,说不定是真有急事呢。”
绿绮恨恨说道:“真有急事,我也不想见他们了。爹娘不把我当女儿,兄弟不拿我当姊妹,亏我那么多年辛辛苦苦补贴着他们,若我真有一天拿不出一个铜板了,上门去讨顿饭估计都能被嫌弃着打出来,我到底图他们什么!”
绿绮说着说着,眼泪又流了出来,显然是下定决心不想和那一家有再多的牵扯。
“还是去看看吧,”闻初宁劝道,“不然一颗心悬着,看看是什么事,最后要不要搭理还不是咱们自己决定。”
绿绮头朝向里间,明显的抗拒,她到现在想起她娘骂闻初宁的话,都恨不得一把将那话塞回她娘嘴里,让她咽到肚子中!
闻初宁拉着她站起来,往门外推:“我陪你去看看,我也好奇呢!”
“有什么好奇的,还嫌那一张嘴不够晦气?”绿绮一边被她推着下楼,一边转脸问她。
闻初宁好几次都在想,幸亏绿绮是这个性子。一窝子坏基因中愣是变异了一个,善良又直肠子,啥也不多想,每天乐呵呵的。不然换个心思重的,早被这家人作贱死了。
绿绮的二弟站在门外。
闻初宁和绿绮一出大门,他先朝闻初宁脸上看了一眼就赶紧低下了头,然后才抬头看向绿绮,小声说道:“姐,咱娘昨天腿摔断了,头上还磕了几下。”
绿绮先是一惊,随后哼了一声:“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
她二弟自知理亏,也不敢说其他的,只能嗫嚅道:“大夫说要在床上躺两个月,需要吃大半月的药,这才,将将开了三天的药。”
果然,还是来要钱的。
“你一家老少那么多人,没谁缺胳膊少腿的,怎么一家合起来就能买三天的药?”
“大嫂二嫂一个铜板不给,平日娘接济他们的都算是白给了,我们几个,没余下钱。”绿绮二弟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小。
“有一个用一个,有两个用一双,能余下来就是有鬼了!反正急用钱的时候还能来往我要,你们都这样想的是不是!”绿绮气的发抖,转身就想走,她实在是忍不了这一家人了。
闻初宁伸手拽住了她,绿绮的目光从闻初宁手上移到了她的脸上,疑惑地看着她。
“躲没用的,你怕不怕你家大婶两个月后来怡红院继续闹?或者哪一天发疯了,就直接让人抬着她挡在怡红院门口,那会更麻烦!”
闻初宁是从二十一世纪的华夏过来的,是纯正五讲四美的社会主义接班人,且不说那人是绿绮的娘,就算不是,她也不可能手起刀落就要人性命。
说最讨厌打打杀杀这话从来就不是假话。
她只想解决事情,并不想自己手上轻易就沾上鲜血。何况这整件事情中,绿绮娘并没有多重要。
绿绮听了闻初宁的话,又气又怒地跺了一下脚。
“按理三姐姐该回去看看的。”闻初宁说道,“说不定安抚一下,大婶就能想通了,以后就不会来胡闹了。”
绿绮犹豫不定,闻初宁推推她:“我让翠花儿安排车子,一会我陪你去。”
绿绮还没来得及拒绝,闻初宁已经去找闻翠翠了。
马车停在门口,闻翠翠拎了几样零嘴出来让闻初宁带着,嘱咐她路上记得再买些水果拎着。
她们如此大度讲理,绿绮那二弟看在眼里,越发的无地自容。
马车动了,没要多久,就到了西郊。
大白天过来看,和昨夜黑黝黝的环境差距挺大,虽然看着还是又脏又乱,但是路上嬉闹玩耍的孩子很多,银铃般的笑声赶走了这一片给人的那种阴暗潮湿的触感。
马车到了绿绮家门口,闻初宁先下了车,门口两个小孩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然后呼啦就往院里跑,一边跑一边嘴里大声喊道:“娘,娘,外面有人来了!”
绿绮随后下了车,站到闻初宁边上就听见屋里有女人的斥责声传来:“鬼喊鬼叫什么!”
没一会,女人走出来屋子,站在院子里朝外面看来。
绿绮没见过自己的两位嫂嫂,也不知道这是几嫂,坐在车夫旁边的二弟从另一面绕过来,悄悄提醒她:“这是大嫂。”
绿绮笑着朝院里的女人点点头说道:“大嫂好。”
那女人见她们拎着东西,明白了她们的来意,知道这是来送钱送吃的,自然不能将她们往外赶,只是神情里还是带着两分的讥诮,看着绿绮说道:“哟,这就是燕子吧。”
绿绮不置可否,仍旧笑了笑:“听说娘腿受了伤,我来看看。”
女人抬头朝旁边屋子一点:“在那呢。”说完也不理院子外的人了,自己径自就回了屋。
绿绮难堪地看了一眼闻初宁,反倒是闻初宁一脸的无所谓:“来都来了,还能没这点心理准备?”
之前的那两个小孩,扒在门框上,还在眼巴巴地看着她们手里拎的东西。
闻初宁叹了口气,像是累极了样子,一双手看起来柔弱无骨的,她为难地朝着绿绮二弟说道:“我这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哥哥见笑了,实在拎不动了,哥哥帮忙拎一下吧,这边的点心,可以给小侄子们分一分。”
绿绮二弟赶紧上前从她手里把东西接过,闻初宁甩了甩手,露出感激的笑容,然后挽住绿绮的手,朝绿绮娘那间屋子走去。
两人刚进门,迎面飞来一件脏衣服,显然绿绮娘已经听到她们在院子里的说话声。
“贱蹄子,谁让你来的,这下你高兴了是吧,昨天晚上是不是你们,是不是你们下的狠手?”
绿绮娘虽然受着伤,但是这伤显然没影响她的发挥,她骂的依旧中气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