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初宁伸手远远地把那脏衣服推开,露出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大婶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和绿绮对看一眼,继续问道:“大婶这意思难道是你这伤是人为的?”
“你装什么黄鼠狼?不是你们还有谁?”
“大婶你这话说的就怪了,我们为什么要伤你啊?”
“你还装?你自己心里清楚。”
“哦。”闻初宁恍然大悟状,“大婶是以为你昨天去怡红院敲诈勒索,然后我们恼羞成怒,就偷偷来你家把你打伤了?”
“什么敲诈勒索?那是你们欠的!”
“是不是敲诈勒索这个我俩都说了不算,我昨天让林家大公子专程去衙门问了一下,林公子给我的答复啊,是让我放宽心就行!”
闻初宁追王衍这事,弄的金兰城人尽皆知,没人不知道知府一家厌恶她到什么程度,但同时,林行止追闻初宁这事,也没人不知道。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谁都明白,何况林家那么大的门楣,可不仅仅是钱的问题。有些皇室秘辛在民间流传许久,人们虽不知真假,但是总能从一些事情里看见些端倪。
做生意要头脑,做大生意,要的可不仅是头脑。
闻初宁讳莫如深,话并不说的明白,点到即止。
既然有人利用知府一家对她的厌恶做文章,那么闻初宁要让绿绮娘知道,有林家在,这文章就没法做。
反正对林大爷也没啥损失,拎出来狐假虎威一下,这次非常感谢林大爷!
果然,她这话说出来了,绿绮娘开始惊疑不定,如果闻初宁有林家作后腰,那的确没必要来动她。
“而且吧,我们怡红院姑娘们一个比一个柔弱,要是真不自量力跟你们这庄稼人比力气,我估计院里上上下下没人能打过你。”闻初宁微笑着说道,“对了,还没问大婶,您这到底是怎么伤的呢?”
这话一问,绿绮娘的思绪就回到了昨晚,她是庄稼人,大晚上的在地里来回都是常事,她在这里住了几十年,这里的一草一木都熟悉的不得了,所以她昨晚跟着人影出去时没有半点防备。
那石头也就手掌大,却直接让她断了腿又翻下山,显然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眼看绿绮娘越来越惊慌,闻初宁火上浇油道:“莫不是有人,知道这事掺合上林家,担心不好收场,怕您到时乱说话,所以一步到位直接就让您起不来床了,这样也就算把这件事了了。毕竟我怡红院没什么势力,但是官府里一堆能人,什么事不能做呢!”
闻初宁推推绿绮,让她把手中带来的东西都放到床头柜子上。绿绮放下东西,又拿了点碎银子出来,实在不想跟她娘说话,东西全放下回头拉了闻初宁就想走。
“三姐姐等一下。”
闻初宁话拍拍绿绮的手,笑着把话说完后,几步走到了床边上。
绿绮弟弟们见闻初宁在,都站在外面没进屋。绿绮站在门口,屋里等于就闻初宁和绿绮娘两个人。
闻初宁弯下腰,勾起唇淡淡笑道:“我觉得人要学会知足,三姐姐这些年怎么待你们一家的,我信你心里有数。我这人情是情,仇是仇,掰扯的特别清。直到现在我还在念着你养育了三姐姐。若是这点情没有了我真不愿意装了,我才不会只是让您在床上躺两个月那么简单。”
她眼神冰冷,唇角却是三月春风,慢慢把头探向绿绮娘,轻声说道:“大不了到时候,我随着三姐姐再过来,在您棺材前面多磕几个头,给您赔罪。”
绿绮娘抖着嘴看着她,几十年作威作福的人生经验,让她知道眼前这女子的确是危险的。
闻初宁笑眯眯直起腰:“您好自为之。”
说完转身就走,到门边笑嘻嘻地搀住绿绮:“回家吧!”
绿绮看着她,被她那一句回家,弄得红了眼眶,嘴上却有了笑容。
闻初宁相信,自己这番敲打过后,就算后面还有人来绿绮家兴风作浪,绿绮娘也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至于是谁这么闲极无聊,给怡红院找麻烦事,这种事其实很简单。要么是竞争对手看怡红院如今又热闹起来了非常不爽,要么就是有人看怡红院里的人不爽。
但是怡红院报官后官府摆烂的样子,表明情况要么是后一种,要么是两者勾连。
闻初宁倾向最后一个答案。
说白了就是她觉得对面醉春楼老鸨不当人,估计找到了丁彩盈,然后这两个货一拍即合,合起伙来搞自己。
还挺荣幸的,闻初宁心想,我真的会谢!
马车停到了怡红院门口,闻初宁没直接进怡红院,而是让绿绮先进去,自己晃晃悠悠去了对面的醉春楼。
醉春楼老鸨李桂芳抬眼一见她,“哟”了一声说道:“稀客呀!”
闻初宁笑眯眯的:“这不好久没跟李姨说上话,特意过来聊会天嘛!”
李桂芳嘴里啧啧有声:“要说还是我们初宁这小脸长的,你们几个都看看都学学,人家怎么就能出落成这模样的!”
“李姨寒碜我呢,咱楼里十朵娇花,一朵比一朵鲜艳,哪个比我差?”
“哟,这话我可不敢接,那十个加上也就是在你屁股后面绕绕。要我说,你贴的那告示,有什么意思,不是自个找自个嘛,你闻姑娘要是愿意,捧着万金过来的人估计也有。”
闻初宁扬起眉:“那告示嘛,作用自然还是有的,怡红院生意好起来不说,就是小小一张纸,竟然也能一窥人心。”
李桂芳乐呵呵地没接话。
她这一不接话,原本闻初宁心中还没有最后下定论的事情,基本就确定了。
闻初宁转了一圈四处打量着醉春楼的装饰,半晌回过头来说道:“李姨这里花团锦簇的,自然就会怕有一日繁花凋落,零落成泥。但是开门做生意,大家各凭本事公平竞争,这都是面上的事,谁有能力谁上。至于背后,小动作还是不要太多的好,做生意嘛,求的就是平平安安长长久久,偷奸耍滑要不得,对不对李姨?”
“初宁到底长大了,这说话也让人越来越听不懂,一套一套的。”
闻初宁乐呵呵地一边笑一边继续说道:“听不懂最好,也不是什么好话,有些话一听懂了,就成了骂人的话了。”
她这边笑嘻嘻地说着,那边李桂芳却黑了脸:“我这醉春楼什么时候轮到你来阴阳怪气的了?”
“你看看,我就说吧,一听懂就成了骂人的话了。”闻初宁笑眯眯地盯着李桂芳。
李桂芳一惊,她先是暗自懊恼,竟然被小小年纪的闻初宁几句话激的自己就沉不住气了,一边定定看着闻初宁眼神,莫名有了点胆战心惊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