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的灯光暗了下来,台上参赛选手站成一排。
此次比赛筛选出来十个人,第一组要淘汰三人。
温清瞳是七号,今天她特意化了淡妆,穿的是她一贯风格的深色学院风连衣裙,淡雅大方。
陶慧在台下像个老母亲一样骄傲地看着她,哪怕她多低调,也总是人群中最亮眼的那个。
每个人的作品一一亮相,三位评委进行点评。
杨璐是三号,她的作品刚被推上台,温清瞳就相当的意外。
上学的时候杨璐学习很一般,毕业后一直没见,人家进步迅速也有可能,但她的风格和现在的人物古风可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现在杨璐的作品居然是《敦煌》。
要知道曾经温清瞳的获奖作品《飞天》当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杨璐这次的作品风格,与温清瞳如出一辙。
“好、太好了!我已经很久没看到这么优秀的作品了!”一位年约五十多岁的女专家激动地说道。
温清瞳知道她,申艺珍,北江市人,是业内颇有名气的专家,擅长风格人物雕塑。
杨璐脸上露出微笑,若有若无地往温清瞳那边看了一眼。
陶慧皱起眉,一边担忧台上的状况,一边发信息给师兄现场直播。
过不多时,温清瞳的作品被推了上来,台下响起一阵骚动。
她的新作《丹青》是雕的戏剧人物,色彩艳丽、姿态曼妙、神态张力十足,几处镂空简直是巧夺天工。
这次她充分展现了自己的雕刻技巧,相当自信。
“不错!”评委中最年长的老者眼前一亮,点头称赞!
温清瞳有些激动,这位专家可是她学校里相当有名的宋华平教授,只不过她在校的几年期间,他参加了一个文物修复项目,所以她遗憾地没能赶上他的课。
“我不认同!”申艺珍开口,刚才还和颜悦色的脸此时拉得老长。
她指点着台上的作品说道:“表情明显浮夸,证明创作者内心的浮躁,同样是一样题材的创作,我认为《敦煌》要比她出色得多!”
这下温清瞳觉得不对劲了。
且不说之前申专家点评没有这么难听,如此强烈的比较性,也让她难免联想到虞雅曼。
宋华平皱起眉说道:“怎么叫浮夸呢?这明明就是艺术的表达方式,《敦煌》是不错,但无论从人物灵动性还是技巧都明显不如《丹青》!”
申艺珍看向另一位评委问道:“吕会长,您怎么看?”
吕宏昌是北江市雕塑协会的会长,此时他用纸巾擦了擦头上的汗,他四十多岁的年纪,表现的比另两位评委还虚的样子。
“我……个人比较喜欢《敦煌》!”他刻意强调了“个人”二字,不想得罪宋教授。
申艺珍露出得意的笑,说道:“继续吧!”
龚昊刚查了杨璐的信息,果然是杨家小姐,看来今天这事儿有点蹊跷。
不过既然扈少没有什么指示的话,他也没必要多事,锁了手机。
比赛进行到第二轮即兴雕刻,自己选取题材。
温清瞳自然还是人物雕刻,她雕的是自己的奶奶。
第一那是她最熟悉的人,第二她对奶奶倾注了深厚的感情。
一位饱受沧桑的老人,满脸沟壑,却带着最纯朴的笑,这正是最坚韧的女性代表,相当具有张力,极强的代入感。
对于艺术创作来讲,有着坎坷经历的人肯定比一帆风顺的人对生活更加具有深刻理解。
她雕得很快,很投入,是第一个完成作品的人。
宋华平看到,她安静地站在那里,温润的眸一点点地清亮起来,这个作品,是倾注了情感的。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第二轮杨璐雕的是她自己,这是一种讨巧的表现,因为一个人每天照镜子,对于自己的细节肯定掌握的更好。
这次她有备而来,自雕像是最美的她。
申艺珍相当满意,给她相当不错的评价。
到了温清瞳的时候,宋华平率先开口问道:“请问你雕的是谁?”
“是我的奶奶,我从小是跟着她长大的。”温清瞳说这话的时候,满眼都是爱。
宋华平看向申艺珍问:“申老师,你来评价一下吧!”
“这样的题材很普通,从立意来讲,并不新颖。”申艺珍平淡地说。
她看向吕宏昌问:“吕会长,您觉得呢?”
“呵呵!我的确看过不少类似的作品。”吕宏昌打着哈哈道。
宋华平的脸色,不怎么好看起来。
最后一轮比赛,由评委出题。
经过前两轮的淘汰,最后只剩下四个人。
但是奖项只有一个,目前最有实力竞争的,是杨璐和温清瞳。
给别人出题的时候,申艺珍都没有开口。
但是到了杨璐的时候,她抢先开口道:“人像。”
前面两轮杨璐都是雕的人物,显然这就是她的专长,申艺珍放水太明显了些。
杨璐雕的动漫人物,一看就是练过多次有把握的。
到了温清瞳,申艺珍又抢先说道:“快乐!”
这种模糊的主题是很难把握的,你如何用雕塑表达出欢乐,要看评委能不能和你共情。
这一次,是温清瞳真正展现出自己实力的时候。
时间只有十分钟,她飞快地雕出了一个场景,佝偻的老人在沙滩上卖海鲜,小女孩坐在一旁砌沙子。
她的速度太快了,雕完后居然还上了颜色,栩栩如生、仿若雕塑上的人物一下子活了起来。
宋华平有些激动地说:“你来讲一下自己的作品。”
温清瞳整个人变得相当温柔,她的声音从来都是清冷的,此时却前所未有的柔和,袅袅绕梁。
“小时候奶奶卖海鲜抚养我,我就在一旁砌沙子,她不忙的时候会和我一起砌,她就是我走雕塑这条路的启蒙老师,那段时光是此生最快乐的时候。”
“既然如此,你有没有带她来北江玩?”申艺珍冷冷地开口问。
温清瞳看向她,温柔的眸中,带着一种悲恸,不明显,却足以让人震动。
“她已经过世了。”她说的很轻,不煽情,只是陈述,但却给人传递着一种无言的悲意。八壹中文網
龚昊整个人都坐直了,他脑中闪现出那晚沙滩上的温清瞳,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也许这就是她与众不同的地方,看起来永远都清淡如风、隐忍沉默,可总能给人奇异的力量感。
他悄悄看向扈少,从始至终,扈少都是这样的坐姿,面无表情,深沉却毫无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