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正是谢长志出去时所带的战船。
谢长清拿过手下士兵的瞭望镜看了会儿,远远便见战舰加板子上,立着一个高大魁伟如小山一般的男子。
“长志哥回来了。”
谢昭昭也在一旁,低声喃喃说:“他回来的迟了三日呢。”
“嗯。”
谢长清点头,把瞭望镜交给谢昭昭。
谢昭昭却是随手递给身后的红霞拿着,并未去看。
她望着那朝着他们缓缓驶来的战舰,眸中光华微妙幽深。
前世的谢长志不知是何立场。
今生的谢长志更不知是敌是友。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海晚回来了三日。
也不怪谢昭昭敏感多想吧。
她垂下眼眸,等再抬头的时候,那战舰已经到了浅滩停下。
等战舰之上的水手们搭好了长板,谢长志大跨步下了战舰,走到谢长清面前来,“长清,我回来了!”
之后,他的目光落到谢昭昭身上,含着几分迟疑:“这姑娘是……”
“小七。”
谢长清介绍道:“昭昭儿,你认识的。”
“原来是小七!”谢长志微笑着说道:“我们与小七有几年都没见过了,果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啊,何时来的?”
“来了两三日。”谢昭昭笑眯眯地说:“一来二哥就说长志哥出了海,隔日便能回来呢,谁知道一等等了三天,长志哥是在海面上遇到什么好玩的了?”
谢长清也朝着谢长志看过去,目露询问。
谢长志眸光微动,抿唇片刻说:“回去说!”
于是一行人便回到了城中营房之内。
等各自入座,谢长志长吸了口气,“出海之后便遇到一小队在海面上巡视的海盗,我派小船一路跟着他们,想打听一下他们的黑龙船之事。”
“结果那小船被他们发现围攻,我便带人前去支援,结果被引入黑龙潭附近,迷了路。”
谢长清剑眉立时紧拧。
谢昭昭问:“黑龙潭?”
“是,黑龙潭。”谢长志面色微白,看起来如今都心有余悸:“那黑龙潭是那群海盗盘踞岛屿之前的天堑,浪潮汹涌且诡异。”
“一旦进了那个地方必定九死一生。”
“也便是我们的战舰够大,顶得住巨浪,而且运气还不错,困了两日之后被一个浪头卷了出来。”
谢长志说到此处闭了闭眼叹道:“如果运气差一些,可是回不来了。”
谢长清当即便安抚了几句,让谢长志先去休息。
谢昭昭沉默了好久,才问:“那个黑龙潭真的那么厉害?”
谢长清点头:“那地方可不是闹着玩的,说九死一生都轻了,应该是一去无回。”
谢昭昭没有再问,心中却道:既然别人都是一去无回,那为何谢长志就运气好的被浪头打了回来?
这运气真的是很好啊。
离开二哥谢长清那营房之后,谢昭昭叫来玄靖吩咐:“你去找谢长志带出去的这群人稍稍打听一下黑龙潭的事情,旁敲侧击的打听。”
玄靖点头:“属下明白!”
……
谢长志此次出海算得上是无功而返。
不过陆景荣却在谢长志回来的那天就画出了一张战舰草图,交给了谢昭昭。
谢昭昭又拿去和谢长清参详。
谢长清只一看便眼睛发亮,“小七,你这是得了块宝……这图画的极好,若照图纸打造出战舰来,就算比不上那些海盗们的黑龙船,也差不了多少了。”
“能用就好。”谢昭昭微笑:“陆先生是个怪才,也是个全才,这世上他不会的东西很少,能随我一起到此处也是机缘巧合。”
“对了二哥,长志哥今日在忙什么?”
“他带兵山中作训去了,你找他有事?”
谢昭昭摇头:“没有,就是随口一问……那你找军械官商议造战舰的事情吧,我出去随意走走。”
“好。”
谢昭昭出来的时候,营中军械官进了谢长清的营房。
谢昭昭带着红霞和红袖漫无目的在城中游荡着,整理思绪,思忖着接下去要怎么办。
谢长清已经派了两个人去儋州打探,传来消息起码还有两三日。
玄靖探寻谢长志黑龙潭之事,现在也还没探到端倪,便只能等了。
不知不觉间,谢昭昭便走到了前几日那些女子缝补的广场上。
今日依然有零星几人在晾晒衣物。
谢昭昭停下脚步,远远看到那日和谢长清在一起的女子也在其中。
她的样貌实在是独特,即便穿着粗布麻衣,丢在人群之中也是让人难以忽视,是一眼就能看到的存在。
而且……她的发色好像并不是纯黑,有一点点棕黄的感觉。
在阳光照射下个鞥是明显。
五官很有棱角,眼珠的颜色也和秦人有差异。
谢昭昭不禁挑了挑眉。
印象中,儋州和尧城这里以及外海有不少小族群,长相便与秦人很有差异。
这女子来自那些异族么?
是战败被俘,还是走投无路?
那女子也感受到了谢昭昭的目光,抬眸朝她看来,琉璃棕色的眸子里先是含着几分疑惑。
而后看到是谢昭昭,顿时那疑惑便转为某种微妙的冰冷,端详之中带着敌意。
谢昭昭眉梢又是一挑,叫来一旁掌管营妓的人,“她叫什么名字,怎么到这儿的?”
“她啊,她叫莎兰,是将军的俘虏,是个异族人,她……”管事欲言又止,低声说道:“她只伺候将军一个人。”
谢昭昭“哦”了一声点点头:“从哪儿俘的?”
“尧城到儋州路上,半年多前俘来的。”
谢昭昭追问:“具体的呢?”
“小人只知道这些,具体的,小人也不清楚。”
谢昭昭说了声“好吧”便不再多言,缓缓朝着莎兰走过去。
随着她越走越近,莎兰眼中敌意逐渐收敛,琉璃棕色的眼睛成了一汪死水,毫无波澜。
“你会说汉话吗?”谢昭昭问。
其余女子早在谢昭昭过来的时候就赶紧退到远处,深恐自己的卑贱惹来这位身份明显贵重的女子厌恶和责难。
倒是只有那莎兰站着没动。
莎兰点头:“会。”
“那这些粗活你做的惯?”谢昭昭指了指木盆里还没完全晾晒好的湿衣服。
莎兰说:“做不惯,但不得不做。”
谢昭昭勾唇笑道:“你的汉话还挺流利的,也没什么口音……我身边正好却个使唤的人,看你挺顺眼的,你就到我身边来听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