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谢长清抬头看了她一眼,手掌握住了莎兰的脚腕。
其实他的手没有很冷。
可莎兰裹着毯子睡了一个早上,手脚暖融融的。
谢长清这一握,一下子凉的她一个激灵,坐起了身来,“你——”
然而她皱眉出声,想要怨怪谢长清不让她好好休息,却见谢长清手上拿了个玉环,给她套到了脚腕上。
玉环是一对的。
有两处位置包了银箍。
玉环之上雕刻波浪、游鱼的纹路,那一截银箍上也有很是细致的竹柳和海岛独有的星辰花。
便是莎兰腰间那朵红色的花。
银箍边上缀着两个很小巧的玉铃铛。
这种玉铃铛走起来不会像铜铃那般声响,声音很细微,如果不仔细分辨还听不清楚,更多是做装饰用的。
莎兰自小便见过极多的宝石,对宝石打造也稍稍有一点了解。
看着那玉铃铛便知道,打造这样的铃铛必定需要超高手艺的能工巧匠,起码儋州这里应该不会有这样厉害的宝石师傅。
莎兰就想起,谢长清远在京城的那个家。
他的家人,可都是厉害角色呢,身处大秦权利最高层,拥有寻常人难以想象的特权。
“很合适。”
谢长清随手拨动了下那两个玉铃铛,铃铛碰到玉环发出清脆声响。
玉环白中泛着蓝色的丝絮。
莎兰的脚腕纤细和白嫩,戴上这样的玉环当真惹眼的紧。
谢长清的手握在莎兰的在脚跟处,那手指都显得更加粗糙了。
不过相比与自己的手,谢长清还是认为,莎兰小腿上残余的那两道伤口更加不该出现在这个场景之中。
谢长清皱着眉头,手指轻轻抚过那两道伤:“我让京城寄点好药来,过几日肯定到了,仔细用着。”
莎兰拥着绒毯,眼睫轻轻地忽闪着。
她也抬了抬脚,浅笑道:“这是什么东西?听说你们亲人豢养的姬妾都戴一些奇怪的东西,比如脚上戴东西,腰上戴红绳。”
谢长清把她的脚掌抓住,抬眸睇着她,“这是给海上神女准备的。”
莎兰轻轻抿着唇,“哦?”
“我看过那画册。”谢长清靠近她,“那神女便戴着这个……东西很好看。”
所以他当时照着画册临摹了下来,然后连着信一起寄给了谢昭昭,请她找人帮忙打造。
也是连着信一同送来的。
谢长清不信莎兰不知道这个东西,不过也不与她去辩驳这些。
他用毯子裹住了莎兰的小腿。
莎兰看了谢长清一会儿,幽幽说道:“谢长清,你以前送过那个公主礼物吗?”
“不曾。”
谢长清摇了摇头,“那时候在打仗,被乱军冲散了……在逃亡的路上,能活着就已经是万幸了,哪有时间想那些?”
“哦。”莎兰又说:“那你用命护着她。”
谢长清纠正:“是用命护着她、她母亲还有其他人……别胡思乱想,我们之间现在没有任何人,就你和我。”
“你明日生辰,这个做礼物。”
莎兰又看了他一会儿,伸出双臂去抱他。
她把脸埋在谢长清身前,“你的伤还好吗?”
“不太好。”
谢长清回抱着她,语气难得带几分叹息,“崩开了……不过昨晚那种情况,给我一万次机会我也选择崩开伤口。”
莎兰笑了一声,手指一下下戳着谢长清身前结实的肌理,“坏种。”
谢长清大笑:“好了,起床吃东西,然后走动一下。”
“你不能老是赖在床上睡懒觉,我问过伺候你的人了,在宝靖山庄你也总睡懒觉,这样不行,对身体不好。”
“好吧。”
莎兰有些不太情愿地应下。
其实她并不是真的懒懒散散。
而是用过异术之后需要好好休息养回精神,后来黑龙潭事件国破,到了他这里来,一开始是为了踩他底线故意在他房中睡觉。
后来就睡习惯了。
不过其实那时候大多时间她并不是真的能睡着。
国破家亡,她心力交瘁如何睡得了?
倒是后来在宝靖山庄,是真的整日整日睡。
那时候,她颇有过尽千帆的感觉。
她已经死去活来多次,保护族人多年,和谢长清她也拼死拼活地强求过,所有的一切都看淡了三分,倒是真能睡得着。
而如今,却是真正宽了心,真正放松。
……
莎兰在尧城住了下来。
谢长清送了她生辰礼,还陪她吃了饭。
他大约是想陪她过个生辰,但很显然谢长清没做过这样的事情,做的干瘪枯燥。
但看他那皱着眉头一本正经的模样,莎兰却也觉得心情愉悦。
她并不是什么单纯的小姑娘,需要鲜花宝石等等许多东西堆在她面前,她早已见过太多。
她也并不需要男人嘴上抹蜜说“我爱你”云云。
她听的多,更知道那些甜言蜜语之后,男人们心里的恶心、下流、贪婪。
她想要的不是这些浮在表面上的东西。
而是宽厚如山岳的肩膀带来的安全感,是默默无声把她放在心里的宠溺。
莎兰有时候也会想,自己不要命也要追到谢长清身边去,是不是看透了他恶劣的皮相、无情的嘴巴下面那颗并不无情的心?
其实那时候在尧城,不管是黑龙船还是守护族人。
谢长清看似一幅别人欠了他千万两的模样,实则总是顺了她的意。
除了京城,安阳公主那件事情。
那对莎兰来说,是所有不愉快的源头。
……
三月天,春风送暖。
谢长清营房之中那花墙上的花苞逐渐开放,很快一面墙便姹紫嫣红起来。
而这一面墙五颜六色起来之后,显得其他的墙干净的有点碍眼,很是难看。
谢长清于是又生出了把其他墙边也种上花藤的心思。
瞧着院子似乎是不够大,谢长清索性直接把左右两边的墙直接推倒,院子给扩大了一倍不止。
原本住在左边院子的雷奕和两个亲兵,只能默默地搬到其他地方去。
莎兰那一日是在屋中睡懒觉,听得“嘭嘭嘭”的声音被惊醒,一问才知道他搞了那么大的动静,又是欢喜又觉得好笑。
但谢长清这家伙,更让莎兰欢喜和好笑的似乎永远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