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忙完了吗?”
谢长羽朝着远处随意地看了一眼,收回视线,落在秋慧娴脸上,淡淡发问。
秋慧娴白皙的脸上还残留着方才发怒之后的红潮,呼吸也有些不稳。
她暗暗地吸了口气,调匀呼吸,柔声点头说:“忙完了,夫君,我们走吧。”
“好。”
谢长羽转身。
他牵着秋慧娴的手没撒开,就这样一路往庄园外面走。
他的步子迈的不大不小,已经习惯配合秋慧娴的行走速度。
秋慧娴跟在他身后,视线低垂落到两人交握的手上。
谢长羽的手宽大,粗糙,手背上还有两个陈旧的伤痕,指甲盖边缘的皮肉也很硬,还有粗粗的肉刺。
这是一双饱经风霜的男人的手,不好看。
甚至于对秋慧娴来说还很丑。
但却也温暖、安全。
秋慧娴先前提起的那一口气,在这样的温暖和安全之中,逐渐消散了去。
她想她先前是想多了。
她先前根本就没说什么会引起误会的话。
谢长羽也不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
不过他怎么到这里来了?
军中训练新兵不是很忙吗?
眨眼的功夫到了庄园门口,谢长羽松开秋慧娴的手:“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话音刚落,秋慧娴只觉腰间一紧,自己被送上了车辕。
秋慧娴连忙扶住车厢门边稳住身形。
谢长羽撒开一只手,另外一只手掌心还握在秋慧娴后腰,轻轻推她,“进去吧。”
“……”
秋慧娴点点头,弯身钻进车厢去坐好,马车窗叶开了半扇,秋慧娴顺着窗口,看到谢长羽转身往远处走,翻身上马,身姿矫健。
身后有两个亲兵随侍。
秋慧娴琢磨,他是只带了这两个人快马来的吗?
茵儿和崔嬷嬷这时候也上了车。
崔嬷嬷低声说:“小姐,先回去。”
“嗯。”
秋慧娴把视线收回来,吩咐出发。
马车走了一小段之后,秋慧娴忽听外头一大片整齐的马蹄声响起,茵儿还惊呼了一声。
秋慧娴又弯身朝外看去,错愕地张开嘴巴。
只见那路口之处停了一队百人骑兵,全副铠甲,腰佩宝剑。
虽只是随在谢长羽身后缓缓前行,但也透出浓浓的凌冽威慑,让人看着便后背绷紧,肃然起敬。
他……
秋慧娴意外地看向谢长羽。
他带了一队兵来!
茵儿咬唇,满眼兴奋:“好威风啊!世子是不是怕小姐在这里受欺负,所以带一队人来解救小姐的?简直就是小姐给我讲过话本里面天降神兵的感觉!”
“……”
秋慧娴无奈地戳了戳婢女的脑袋,“胡说什么呢?”
什么天降神兵?
不过的确很是威风,很是神气,她可是狐假虎威了呢。
秋慧娴歪头瞧着那骑行在最前面,一身铠甲的男子,唇角轻扬。
她第一次正经见谢长羽,他便是今日这番打扮。
但那时候秋慧娴只觉得他浑身冷煞之气难以靠近,甚至下意识想后退躲避,只是自制力足够强大,所以才能硬着头皮稳稳站在他面前。
如今她看这样如山如岳的男子,竟也觉得赏心悦目。
突然,谢长羽回过头来。
两人视线一撞。
秋慧娴有一种偷窥被发觉的心虚之感,下意识地便想收回视线。
但又在视线收了一半的时候,猛然止住——
他是自己的丈夫。
看自己的丈夫,有什么好心虚躲闪的?
秋慧娴抬眸盯着谢长羽,笑了一下才直起身子,坐好。
前行的谢长羽稍稍提了下马缰,停住。
身后的一行骑兵也整齐划一地停下。
谢长羽回想着方才,马车车窗半挡着妻子半边脸颊,那温柔浅笑的样子,只觉心间如同落了一只小虫,爬来爬去,有点酥痒。
……
骑兵不便进城,谢长羽让他们回应去了,只自己带着一个小将两个亲兵回到了凉国公府。
夫妻二人回到昶枫园后,秋慧娴给谢长羽洗了个帕子,递到他面前去,“夫君是见到了我派去的人,所以才去的吗?”
“嗯。”
谢长羽点点头,接过帕子,插手,擦脸。
“那……为何带一队兵去?”
谢长羽没说话,只把帕子递给秋慧娴。
但在秋慧娴伸手去接的时候,他握住了秋慧娴的手,拇指落在秋慧娴掌心。
正好就是当初受伤的那个位置。
他什么都没说,秋慧娴却是心中咯噔一下,明白了。
他怕她受伤,所以带了一队兵去。八壹中文網
他也极有分寸,没有直接让人闯进去。
他不是怕季家的人,是给她留体面,给季家顺便留体面。
秋慧娴慢慢垂眸,眼底浮起温暖之色,“夫君,我与季家的事情这就了了,日后不会有旁的事,夫君放心,我不会给夫君添麻烦的。”
谢长羽看她眉目低垂,柔和婉约,先前爬进心口的那只小虫好像又开始爬来爬去,酥痒难耐。
他轻轻一拉,将面前妻子揽入怀中:“不麻烦。”
“你我既然是夫妻,就不必说这些见外的话,以后你有什么为难之事,可以直接告诉我,我替你出面解决。”
这次的事情,如果他事先知道,甚至根本闹不到秋慧娴面前。
秋慧娴靠在谢长羽怀中,手掌落在他冷硬的铠甲之上,心中却是柔软温暖的,“好。”
今日新兵日训基本结束了,也没什么可监看的。
况且营中还有雷钧守着……
雷钧素来十分稳妥,有他在,谢长羽就很放心。
秋慧娴为夫君卸了甲,换上了轻便的居家常服,柔声问道:“夫君今晚想吃什么,我去为夫君准备。”
谢长羽毫不意外地回答“都好”。
秋慧娴笑了笑,给谢长羽沏了茶之后,果然就去厨房,带着下人忙碌了。
谢长羽却是盯着面前的那杯茶水,眉头微微一皱。
其实吃什么都一样。
那么多的下人,准备饭菜也够用了,他倒是想和秋慧娴坐坐,说说话来着,不过她若喜欢给自己准备饭菜……这感觉好像也不错。
谢长羽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不绝解渴,又倒了好几杯都是牛饮。
觉得不渴了,才将那白底花纹的小瓷杯放回桌上,起身往父亲那院子去了。
夜晚不期而来。
谢长羽陪着父亲说了会儿话,回到昶枫园的时候,饭菜已经摆在桌上,还烫了一壶酒。
碗碟餐具、酒壶酒杯看在谢长羽的眼中都是美轮美奂,精致无比。
但他对这些东西向来无感,随意瞥了一眼,收回视线:“夫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