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味和梁敏面对面站着,一开始苏妙觉得他们是在对峙,可观察了一会儿她又觉得不太对劲,她居然感觉这两个人互不退让地对视着与其说是对峙,更像是在用眼神进行……交谈?
一滴大大的汗珠挂在额角,先前因为感受到强大的气场碰撞有点怕怕的苏妙此时却觉得一阵恶寒。??八一中文网??w?w?w?.?
正在梁敏和回味进行着噼里啪啦电闪雷鸣的眼神交流时,一只雪白修长的手介入,很不怕死地一记手刀切断了两人“缠缠绵绵”的视线!
“好了,到此为止,兄弟之间要好好相处,不许打架,不许吓到大嫂和小弟妹!”含着一丝慵懒的悦耳嗓音恍若泉水叮咚,环佩瑽瑢,很好听,亦很耳熟。
苏妙微怔,循声望去,惊讶地看见一名身穿苍紫色织金锦长袍,腰束鸦青色宝相花纹银带,束玉冠,遍身风流的男子突然出现在梁敏和回味中间,竟是回甘!
“二哥!”她相当惊讶,因为回甘突然出现在苏州,更是因为回甘突然出现在他们中间。
“小弟妹,好久不见了!”回甘笑吟吟地说,惹得苏妙四处张望。
“二嫂也来了吗?”
“你二嫂在家看孩子呢,时间太紧,没法让她也跟来。”回甘笑着说,扭头望向眸光若冰正笔直凛冽地望着自己的梁敏,嘴角一抽,求饶道,“小大,我不是小三,没法看着你的眼睛和你心有灵犀,你说话我才知道你想问什么。”
“你来做什么?”梁敏剑眉皱紧,看着他,冷冰冰地问。
“我好歹也是上届的厨王,苏州正在举行选拔赛,我自然是来观赛……”
“别在我面前撒谎。”梁敏语气冷硬,阴嗖嗖地打断他。
回甘讪讪地笑起来,老老实实地回答:“贞儿很担心,要我过来看看。”
梁敏的眉头皱得更紧,阴森冰凉地盯着他,一字一顿道:“多管闲事!”
“梁敏,别以为你排行大就可以说我女人的坏话!”回甘怒了起来,收了笑,绷着脸说。
“说的好,我和我女人之间的事你少管,让开!”林嫣在他的手里不停地挣扎,面前还有这么多烦人的阻碍阻止他离开,梁敏已经彻底不耐烦了,冷声喝道。
“要不是我家贞儿让我来,我才懒得管你们!”千里迢迢赶过来拉架的回甘这一下彻底怒了。
“那正好,别挡路!”
“你……”回甘火冒三丈。
“那个……”苏妙并不想打断他们,但心里的疑问和猜测让她有种被猫爪子狠挠的感觉,难受的不得了,她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你们三个,是什么关系?”
梁敏、回甘、回味看了她一眼,回味一言不,梁敏轻蔑地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回甘指着梁敏狐疑地问回味:“你没告诉她他是你大哥?”
回味哼了一声,不以为然地道:“无关紧要的事不用说。”
梁敏瞅了回味一眼,旋即无视掉,扭头对还在挣扎的林嫣道了句:“我们走!”径自向自己的马匹走去。
“梁敏,你放开我!”林嫣气得脸刷白,悲愤交织的心情让她就快哭出来了,张嘴在梁敏的手上咬了一口!
梁敏没有动,亦没有松手,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任由她用力地咬。就算他是习武之人,就算他皮肉再厚,终究是血肉之躯,林嫣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咬住他,直到唇舌间已经尝到了血腥味,他仍旧没有放开她。
这一下林嫣真的哭了出来,她用力去甩他的手,哀声痛哭道:
“你放开我!放手!我求你,放手吧……”她两脚软,恍若骨头被抽走了一般,痛苦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梁敏仍旧拉着她的手腕,看着她一点一点地跌坐在地上,看着她哭泣,一言不,面无表情。
夫妻两个人,妻子坐在地上哭得伤心,丈夫站在她面前直挺挺地看着,这样的画面就算是旁观者看了亦觉得心寒。
苏妙忍不住了,生气地道:“哎,我说你,她都哭了你就不能抱抱她哄一哄,你到底是不是她相公?”
梁敏望过来,一双冰冷锋利的眸子如刀,把苏妙戳的浑身都疼了起来,打了个激灵,嗖地躲到回味背后,却又不甘心,探出一只脑袋,挺着脖子理直气壮地说:
“让老婆哭,猪狗不如!”
回甘很不配合气氛地笑出声来。
梁敏冷冷地刮了他一眼,也不知是因为被他们打断的时间太久,还是因为林嫣哭了起来,梁敏握住林嫣手腕的手微松。
林嫣突然甩开梁敏的手,掩面飞奔进圆融园!
这一回梁敏没有再追她。
苏妙觉得场面突然就变得很混乱,她脑袋蒙,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望向林嫣逃跑的方向,又看了看回味他们三个人,觉得还是先顾林嫣的事更重要,于是转身也跑进圆融园。
苏婵的眼睛在回味、回甘、梁敏三个人身上扫了一圈,嗅到了许许多多的不同寻常,这三个人,很古怪!
林嫣跑进房间时就已经止住了哭泣,心冰冷冰冷的仿佛槁木死灰一般,她哭过太多次,对于哭泣的自己连她都开始觉得厌烦了。
林嫣呆呆地坐在床上,苏妙和苏婵坐在窗下的椅子上,双手抱臂,一言不地望着她。
门窗紧闭,无人打扰,房间内静悄悄的,针落可闻。
三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就这样沉默了良久。
苏婵的耐心到底没有其他两个人好,在林嫣红肿的眼睛上扫了一眼,蹙眉,率先开口:
“那个穿黑衣服的,真是你相公?”
林嫣沉默了一阵,淡淡地嗯了一声。
“你不是说你相公死了吗?”苏婵打破了沉寂,苏妙紧跟着开口,低声问。
“对我来说……”林嫣想说“对我来说死了活着没差别”,但这样的话终是没有说出口,“我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了,离开梁都之前我留了自请下堂的书信,现在的我是自由身。”
对一个古代女子而言,被休是一件非常惨的事,到底生了什么竟然能让她自请被休,苏妙很疑惑。
“这个先不说,你……真是回味的大嫂?”苏妙用相当不可思议的语气问。
林嫣默了片刻,嗓音黯哑,细声细气地说:
“他们兄弟间的关系有点复杂,我虽然成亲多年,但一直呆在内宅,出门机会不多,回味在梁都时也很少露面,我和他没见过。或许没出阁之前我见过他,但时间太久早忘记了。详细的你还是去问回味吧,有些事我不好说。”
林嫣曾说她十四岁就成亲了,在内宅深居简出了十年她竟然还有勇气离家出走,连苏婵都有点佩服她。
苏妙心里想的却是林嫣口中的那个“不好说”到底是什意思,大嫂和小叔竟然从没见过面,这么不寻常,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都成亲了,干吗要自请下堂?”苏婵狐疑地问,“你相公对你不好吗?”
林嫣摇摇头。
“他不理你?”
林嫣还是摇头。
苏妙看着她,轻轻地问:“他纳妾了?”
林嫣浑身一抖,默不作声,表情悲戚,仿佛又要哭出来了。
苏婵沉默了一阵,淡声道:“男人有点钱都会纳妾,我爹以前就一个品鲜楼,家里的姨娘就来来往往三四个,更别提我大姐的前任,为了外边的女人连原配都休了。纳妾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他纳妾你就自请下堂腾地方,你也太傻了,实在咽不下这口气,要么弄死小妾要么弄死你老公,舍不得直接阉了,逃跑算什么能耐。”
苏妙的嘴角狠狠一抽,苏婵的思想有点可怕。
林嫣不做声,贝齿咬住嘴唇,把嘴唇咬的苍白,没有一点血色。良久,她闭了闭眼,仿佛在忍耐锥心疼痛似的,轻轻叹了声:
“妾,是我替他纳的!”
“啊?”苏妙和苏婵吃了一惊。
“我、生不出孩子来。”林嫣悲痛绝望地说,斜倚在床柱上,有气无力,苍白的手遮住双眼,她哀声道,“我十四岁嫁给他,整整十年,别说儿子,我连女儿都生不出来。他是长子,不能没有儿子,我却……”有泪珠在她的掌心下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她哽咽着道,“娶妻生子,娶妻就是为了生子,妻若是连子都生不出来,留着还有何用!”她对这样的自己绝望而痛恨,“已经十年了,我不能再耽搁下去,婆婆一直在催,我必须要为他纳一个妾……而他,同意了。”
“你以为他不会同意?”苏妙满心复杂地看着她,问。
“……之前我对他提过许多次,他都拒绝了。”林嫣沉默了良久,手遮着双眼,嗓音颤抖,似在低泣。
因为不能生育,所以始终心怀着焦虑与不安。因为不能生育,拼了命地逼迫自己在其他方面做个好妻子。期间曾提出过要为丈夫纳妾,被丈夫拒绝了,她心里甜蜜,不安感却更浓。终于到了第十个年头,肚子依旧没有动静,背负着巨大压力的她再一次提出要为丈夫纳妾,理智告诉她纳妾是对的,情感却又让她拼命地期盼丈夫会拒绝。
结果,丈夫答应了。
理智上,她很高兴;情感上,她非常的嫉妒,以及,非常的悲伤……
“那个妾……有了?”苏妙心里不太舒服,颦眉,问。
又有两行泪珠悄无声息地滑落,林嫣惨白着一双唇,轻轻地点了点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