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味并不回答。?八?一中文网?w?w?w?.?81?zw?.?com
苏烟生气了,脚一跺,雪白的贝齿咬住鲜红的嘴唇,冲着苏妙愤愤地叫了句:
“二姐!”
苏妙不回答,望向从远处缓步走来的佟染,表情淡淡的。
佟染今日穿了一件月白色天香绢衣衫,腰间绑了一根苍蓝色涡纹丝带,乌黑光亮的三千青丝以一根同色的带束住,一双灿若星辰的柳叶眸噙着笑,他将苏妙打量了一番,手中一柄金丝木折扇缓慢地摇着,文质彬彬,悠然自若。
他站在苏妙面前,沉默了片刻,略带一丝戏谑,笑吟吟地说:
“苏姑娘,今儿来得真早啊!”
“你也挺早的。”苏妙从容地答了句,丝毫没有因为来迟了被人用异样并同情的眼光注视而觉得窘迫,她心里清楚,那些人之所以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她,多半是以为她在上一轮三连败中遭受心理上的重创,这一局肯定不会来了。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佟染浅浅一笑,摇着折扇,说。
“我不来你岂不是会很失望。”苏妙淡淡地道。
“自然如此。”佟染莞尔一笑。
两人对视着,明明都是非常平和的表情,刹那间,疾风四起,飞沙走石,扬起了裙裾袍摆,电光火石间,激烈的火花已经窜了几个来回!
就在这时,姜大人笑眯眯地上前来,站在两人中间,切断了二人相连的视线,语气亲切地说:
“二位,时辰到了,该上台了,若是误了时辰,是会被取消参赛资格的!”
苏妙和佟染同时看了他一眼,顿了顿,分别转身,顺着各自的楼梯径直登上赛台。
在登上赛台的一刻。不知为何,台下的人总感觉有一种不一样的气氛在赛台之上流动,不知不觉,两侧的茶楼又一次沸腾起来。吆喝下注声不绝于耳。
这一场赛是秦安赛区的最后一轮赛,同时也是一轮最终的决胜赛,平局的僵局即将被打破,这也注定了这是一场相当激烈的赛局,每一分都是决胜的关键。每一个评审都是决定赛局走向的重要人物,哪怕只是一分之差,都会产生天差地别的结局,赢了将成为秦安赛区的新厨王,代表整个秦安赛区晋级梁都决赛;输了,成功到此为止,所有的努力和艰辛全部被抹杀,一切都要重新来过。
这是一场振奋人心的决赛,同时也是一场庄重严肃的决赛。
赛台下,贵宾座上。纯娘单手托腮,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赛台,过了一会儿,咕哝着说:
“妙姐姐和那个佟染,他们两个之间的感觉很微妙啊。”
“咔擦……咔擦……”回应她的全是这种声音,她的眉角狠狠一抽,扭头望向坐在身旁淡定观赛的瓜子三人组,焦急地问,“你们就一点都不担心吗?这可是最后一轮了!上场赛妙姐姐三连败不说,一连几天都没有精神。今天的比赛还差一点迟到!妙姐姐她从来没有这样过,她对厨房里的事向来都是很认真的,我记得她在丰州时,每天都会早早的起来把一天要用的食材全部整理一遍之后才开店。而且从来没有迟到过,可是这一次她却差一点迟到!如果这一轮出了意外,咱们就要打道回府了,你们怎么还能这么淡定,你们就一点不担心吗?”
“闭嘴,你吵死了!”苏娴嗑着瓜子。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尖。
“纯娘,你安静一下啦。”林嫣温柔地说。
“我二姐是不会输的,你少乌鸦嘴!”苏婵不悦地道。
纯娘的嘴角抽得更厉害,哑然无语。
“那个丫头怎么又来了?”苏婵望向远处,越不悦地说。
苏娴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果然又看见冯二妞双手扒着栏杆,站在观众区的最前排,张着一张小嘴,扬着脖子望着赛台,一脸似正在按捺激动的表情。
“她来就来吧,怎么每次看见她你就这么激动?”苏娴嗑着瓜子,斜睨着苏婵,说。
苏婵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扭过头,继续咔擦咔擦地嗑瓜子。
“对了,上一轮妙妙虽然输了,可特别评审到底是怎么判的你们可知道,我记得妙妙在做伊府汤面时,慧海大师对那道面特别中意。”林嫣说。
“谁知道,我都不知道那个特别评审是干什么用的,占着凳子干坐着,也不知道到底想干吗!”苏娴撇了撇嘴,说。
“今天的评审是谁?”纯娘说着,向特别评审的席位望去,却惊诧地看见一个七八岁的女娃娃正坐在凳子上,这娃娃长得太小了,坐在高高的凳子上,一双脚尖刚刚能够到地面,“怎么回事,这比赛怎么越来越奇怪了,上一个特别评审是个和尚,这第三回的评审居然换成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娃儿?”
其他三人听了她的话才注意到这个情况,齐齐望过去时,一股气走岔了呛进气管,让三个人差点被噎住,皆愕然地揉了揉眼睛。
“那可不是小娃儿!”一声笑意盎然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把四个人吓了一大跳,惊愕地回头,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清俊的容颜,没错,正是素来神出鬼没的佟长生。
“小矮子,你再敢在老娘身后突然讲话,小心老娘让你变成花脸猫!”苏娴好不容易才安抚住狂跳的小心肝,怒目而视,黑着脸警告道。
正在笑的佟长生唇角一僵,紧接着狠狠地抽了抽:
“大姐,你能不能把前面那三个字中间的那个字去掉,我还能舒坦点。“
“你舒坦不舒坦关我什么事!”苏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林嫣却直接忽略了苏娴的话,好奇地问佟长生道:八壹中文網
“你刚才说那不是小娃儿,那她是什么人啊?”
“她是侏儒。”佟长生笑眯眯地说,“那是梁都城里有名的侏儒沈二娘,孩童的身子成人的长相,别看她长成那样,她今年少说也有四十岁了,她是当朝牧王爷奶娘的姑娘,说亲近点,她就是牧王爷的奶妹子。沈二娘自己在梁都里有一个汤馆,是梁都里一个极风雅的去处,因为煲得一手好汤,所以被许多人称为‘梁都第一汤’。”
“汤?”林嫣愣了一下。惊讶地望向赛台。
赛台上,苏妙已经注意到了那个特别的特别评审,看身材明明只有七八岁的样子,却长了一张与她的身材完全不相符的脸,虽然并不见苍老。却一看就能看出那是一张成人的脸孔,她长得并不难看,甚至很清秀,并且浓妆艳抹,戴了许多闪耀的黄金饰,单从脸上看,这是一个还挺好看的女人,可是这张脸安在这副身材上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别扭。
沈二娘正坐在凳子上晃荡着一双腿,眼尾上斜,一脸漫不经心的表情。望天。
苏妙将目光在她身上一扫便越过去了。
回味已经将沈二娘的来历低声讲给她听。
“汤么。”苏妙眉一皱,越惊奇,正为心中突然生出的想法觉得诧然。
姜大人已经从一旁的架子上拿起金槌,在用红绳绑着的金锣上敲了一下,他今天的心情明显很好,喜气洋洋地进行了一次冗长的开场白,用金槌敲响金锣第二遍,接着,按照惯例挨个介绍了一遍十二位评审,再拿起金槌敲了金锣第三遍。这是第三轮决赛的意思。
苏妙站在赛台上,眼睛在蒙着红布的食材桌上扫了一圈,从容地望向赛台下。
佟染立在灶台后面,折扇轻摇。唇角含笑,一派风流儒雅之态。
姜大人笑笑,冲台下的伙计一挥手,两个伙计抬了一个大大的乌木架子上来,乌木架子的中心悬着一块大大的公告板,板子上蒙着喜庆的红布。放在赛台上的正中央,姜大人上前一步,将蒙在板子上的红布掀开,这板子是双面的,前后两面皆刻着一个黑漆漆龙飞凤舞的大字——汤。
汤?
汤!
因为板子是两面的,观众席和赛台上的参赛选手同时看到了这个字,在一片惊愕之后,窃窃私语议论纷纷四起,现场的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
苏妙不是没猜到这个结果,当回味说台下的特别评审沈二娘被称为“梁都第一汤”时她就有想过,只不过她没想到秦安省的最后一轮决赛、最关键也很可能是最激烈的一场比赛,题目竟然是这个,实在太出乎人的意料了。
饮食展到现在这个阶段,汤究竟算不算是一种菜肴见仁见智,但在烹饪史上,汤绝对是最古老也是最基础的烹饪法之一。远古时期,在人们刚刚学会使用火、刚刚学会用器皿烹制食物时,用水煮和用火烤是两种最常见的烹饪手法。用火烤是将食物铺平在易导热的石头上,在石头下面生火,让火的热度经由石头聚拢烤熟食物;水煮更好理解,在器皿中放水和食物用火煮熟。汤是水煮菜中最为著名的一种手法,连食物带汤水的这类菜也可以被称为“汤菜”,从这种角度来说,汤亦是菜肴的一种。
同时汤也是烹饪的基础之一,古往今来不论中外,几乎所有菜系都有吊汤这一项,吊高汤的方式和用法虽然不尽相同,但目的却是一样的,就是借助高汤让所烹饪的食材滋味变得更鲜醇更浓厚更美味。
汤,即用水煮食材,看似简单,实则里面的学问比任何一种烹饪法都要高深,其中的奥妙需要通过经历和阅历去慢慢地领悟,绝不是一蹴而就,更不像其他方面可以借助前人总结出来的窍门,这种烹饪法没有窍门,只能靠自己去理解去领悟,直到领悟出属于自己的烹饪方式才算初有小成。
业内人士都知道汤是烹饪里一个大学问,只有汤这种东西既能成为独立的个体同时也能成为不可或缺的一种灵魂配料,但外行人却不懂得。秦安省地处江南,江南气候适宜湿度适中又紧邻清江,虽然亦有几道知名的汤菜,却不像广府人那般擅长,同时真要说起来,江南人他也未必能接受广府菜中种类丰富的汤品,秦安人喜甜食喜河鲜喜面食喜喝粥,在汤品上的嗜好却差得多。
这则命题看似简单,要想取胜却不是那么容易。
苏妙抿了抿嘴唇。
“果然是这个。”在看见沈二娘时便早有预料的回味见自己的预告成真,长眉挑起。
“汤有什么可做的,好喝的汤费时辰,不费时辰的汤淡无味,要真做好喝的汤,至少要用小火慢熬个一天一宿。”苏烟皱了皱眉,说。
“傻小子,正是因为这样,最后这一轮才出了这种题目。这是赛会的一次刁难,熬个一天一宿才能好喝的汤让你用一天的时间连上处理食材再熬煮,煮出来的汤要和老火煲汤的滋味一模一样,这不是考验是什么。”赵河不知什么原因,他叹了口气,笑着说。
苏烟恍然地点了点头,突然意识到这是一场硬仗,不由得皱了皱眉。
姜大人已经笑眯眯地掀开盖在食材桌上的红布,五花八门、琳琅满目的新鲜食材了令人眼花缭乱,他对两位参赛选手和气地说:
“还是跟上两轮一样,没有任何规则,二位竭尽所能,煮出最绝妙的汤,荤汤、素汤、清汤、浓汤皆可,只品味道不问其他。比赛从此刻一直持续到子时,我在这里先提醒二位,这是秦安赛区的最后一轮决赛,也是二位的最后一轮较量,本轮比赛分为三场,三局两胜,两位之中哪一位能够率先赢得两场,哪一位就是最终的赢家,是我们秦安省的厨王。而输了的那位,抱歉得紧,先前的赛绩一笔勾销,没有任何荣誉。因此,希望两位能够振作精神全力以赴,为在场的诸位奉献上秦安省历史上最为精彩的比赛!”
他笑容可掬、慢条斯理地说完,再次拿起金槌,响亮地在金锣上敲了一下,大声道:
“厨王大赛秦安赛区第三轮赛第一场,开始!”
他从来没有报过幕,也从来没有念过比赛的全称,这一次却把两样都占了,也就是说,现在已经进入了最最紧张也是最最重要的赛段,胜负从现在开始,拉开差距迫在眉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