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人在院中。
此刻李之仪静静的坐在石桌旁,了然无味的看着两个人“决斗”。
是挛堤渊提起来的。
李之仪淡淡道:“温怀瑜,什么夫妻不夫妻的,你怕是疯了。”
“是,我就是疯了,卿卿,我这些年每每想起你时,都会逼着自己去忘掉你,可是你呢,你不回京城也就罢了,居然还养起面首来了——”
“啪。”
李之仪一拍桌子,大声回道:“本宫做什么与你何干?你是本宫什么人?一个首辅而已,越到公主头上了,是觉得本宫还是同从前一样嘛?”
“你凭什么来插手本宫之事?”
温怀瑜双眼盈着泪水,双眼血丝密布:“卿卿,你莫要逼我。”
李之仪讽刺一笑:“逼你又如何?你再杀本宫一次?好啊,你来啊,看看到底是谁先杀谁好了。”
李之仪气笑了,她这几年好不容易消了些恨意,只想着就算以后两人碰面,也就是堂堂正正的君臣关系,如今发疯发到她头上来了?
温怀瑜听到李之仪的话,难过的无法接受,低下头发下刚才的怒意,颓然道:“我,卿卿,我没想伤害你。”
他快疯了,本来自她死后就是多年未见,念她念了一辈子,好不容易等来了这契机,却又失去了她的一腔情意。
他苦苦磨搓自己好几年,本以为也能放下李之仪,可是时间过得越久,他越是难以忘怀,他时常想她想的快要疯魔了。
甚至于听到她有“驸马”的消息的时候,他满腔的愤意无法发泄,他迫切的想到李之仪面前,抓住她,将她捆在自己身边,让她永远都逃不掉。
可他明明不是这样的人,他被教导忠君爱国,秉良善之心,为生民立命,可重生之后,越是看见李之仪,他越难控制自己内心那股强烈的欲望。
想同她生生世世。
也难怪古人有云,思念真的会让人生疾。
他察觉到自己像是病了,那种所谓的善良早已消失殆尽,所谓的为天下苍生早已消亡在数年的想念中。
什么比得上卿卿呢?
什么都比不上?
就算这大行覆灭了又如何?他想要的,只是她凄凄切切的零星爱意罢了。
挛堤渊见眼前两人若无其事的样子,心中对这叫温怀瑜的男子,好感甚低,尤其卿卿还特别讨厌这人。
“卿卿,如果,如果我说我愿意放弃所有,只求你多看我两眼,可以嘛?”
温怀瑜带着渴求的眼神,看向李之仪,就差跪下来了。
李之仪若似好笑的看着他:“你的所有于我而言,有什么重要?”
温怀瑜梗在喉咙的话,突然吐不出来:“卿卿,卿卿,求你,求你给我一次机会,我那时不懂,才会才会那样对你,卿卿、公主,求求你,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李之仪有些戚然,她前世所求无所得,今生不想要了,这人又送上门来。
“那我让你杀了李衍呢?”
“我杀。”
“我想要你死。”
“好。”温怀瑜看向李之仪,苦笑道:“但卿卿你得给我名分。”
“你想的——”
“你他娘的想屁吃。”
李之仪话还没说完,挛堤渊朝着温怀瑜踹了过去,温怀瑜一个不注意被踢倒在地。
一口血从温怀瑜口中吐出。
李之仪心下一惊,连忙过去扶起他:“挛堤渊,你发什么疯?”
这李之仪不说话还好,本来一肚子怒火的挛堤渊就憋着一口怨气呢,这一下可把他气坏了。
他忍住怒气,道:“李之仪,我在帮你,你不是想让他死么?”
李之仪:“你听不懂人话嘛?”
温怀瑜借机握住李之仪的手,轻声道:“卿卿,我没事。”
是可忍孰不可忍。
挛堤渊准备再给这温狗贼两拳。
“你这男人,弱不禁风,也好意思求名份,看老子不弄死你。”
挛堤渊一瞬间便冲到温怀瑜面前,双手掐着温怀瑜脖子,慢慢使力,李之仪死都掰不开挛堤渊的手。
“啪!”
“挛堤渊,你给我放手!!!”
李之仪大喊一声,抬手给了挛堤渊一巴掌。
挛堤渊难以置信的看着李之仪:“我在帮你杀他,你打我?”
他活了二十五年了,没被人打过,如今自己喜欢的人,因着其他男人打他?
挛堤渊恨不得掐死她,却又下不了手。
他冷冷看了李之仪一眼,然后气愤的走了。
李之仪扶起地上的温怀瑜,有些没好气的说道:“还活着嘛?”
温怀瑜:“.........”
他都站起来了。
“温怀瑜,你不会反抗一下嘛?”
“你说想要我死。”
一阵静默。
沉默过后,李之仪突然爆发了:“你他娘的我想要你死?我要你死你就死,那我前世求你偏爱我一下,你为何不偏爱我?为何在最后还是选择一杯酒毒死我?从始至终,我都不是你温怀瑜的唯一抉择,你随时可以为了一切抛弃我,凭什么啊!!凭什么你温怀瑜对我招之则来挥之即去!!我是人,我是大行的公主!!不是你一人的猫猫狗狗,更不是让你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棋子!!”
“不是的,卿卿,我承认我以前错了,可是如今我知道自己去错的太厉害了,那时候是李衍他威胁我,用温家上下的人威胁我——”
“温怀瑜,即便你说的是真的又如何?我怕了,我不想同你扯上关系,你懂嘛,是我不喜欢你了,我对你失望了,我一点都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瓜葛。”
即便是做好了心理准备,温怀瑜还是忍不住被这话伤了心。
“卿卿,我什么都不求,只要你让我呆在你身边就好了,我伤你的害你的,我全还给你,只求你给我一次改过的机会。”
说完温怀瑜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往自己肚子上顺着往下划了一刀,顿时鲜血直流。
李之仪想上前去抢他的匕首,却被他点了穴道。
李之仪没想到温怀瑜居然会点穴,心中焦急却又无法动弹。
“卿卿,我今日一并还你。”
“这腹上一刀,还你生下满满的痛苦。”
温怀瑜疼的有些颤抖,又将匕首划到心口前,匕首上的血流到他的手上,此刻看起来有些可怕。
“这一刀,还你对我的一片真心。”
“唔唔唔。”李之仪挣扎。
温怀瑜抬眼看向她,笑得很开心,匕首转向肩膀划下去。
“这一刀,还你为母亲挡那一剑,更还我对你的不信任。”
眼看着三个伤口都血流不止,李之仪看的心惊,温怀瑜却笑得更是开怀。
“这一刀,还我宫宴上对你的不信任。”
“这一刀,还我对你的不偏爱。”
“........”
温怀瑜虚弱的倒在地上,嘴角微微上扬,像是解脱了一般。
“卿卿,最后一刀,还,还我、还我保护不了你,让你喝、喝毒酒。”
“对、对不起。”
对不起,卿卿,即使说了千万遍,也难得你一回头,如今就算是死,也当是.......万事皆了。
李之仪不能动,只能看着地上的温怀瑜流泪,眼睁睁看着他的生命流逝。
“卿卿别哭。”
“老子真他娘欠你们两个的。”
温怀瑜晕过去之前,听见了挛堤渊的声音,气急败坏的。
这人好像也不错,他死了,挛堤渊也一定会好好对卿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