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之仪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这个跪在地上的男子,眼瞧着顾如晦浑身被打得血迹斑斑,身上衣物同样被抽开了,可见其用刑残酷。
李之仪到此刻都没想明白,李衍为何知道顾如晦是她的人,包括近日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尤其她尽量减少了与朝中人员的来往,如此都能被发现,若不是有李衍底细的存在,那便是李衍这人......她不敢细想。
李之仪朝着李衍看了两眼,却看见李衍露出那诡异的笑容,她不由得心中一惊。
“皇姐素来怜悯天下人,若是下不了手,朕寻个人来帮皇姐也是行的。”李衍像是胜利者一样,洋洋得意。
明明是腥风血雨的时刻,此刻宴席上安静得如同未发生任何事一般。
顾如晦抬起头,声音嘶哑的喊了句:“公主,臣冤枉。”
本来静如黑夜的宴席瞬间嘈杂起来,对这句“冤枉”同样持有不同的态度,有说“我就说顾大人不会如此”,也有说“垂死挣扎”。
“皇上,此人喊冤,仪清认为当查清事实方可下定论,皇上以为如何?”
李衍不屑的笑了笑:“皇姐,此人乃垂死挣扎,皇姐也信?”
所有人的目光转而投向李之仪身上,目光如炬。
更有看好戏者。
李之仪冷静下来,沉声问道:“皇上,且容仪清看看这人的罪状及其证据。”
李衍似是作壁上观,沉下了脸:“皇姐,你这是不相信朕?”
“仪清惶恐,若是此人直接认了罪,仪清绝不理睬,但此刻他既喊了冤枉二字,仪清心善,忍不得一个人受到此等酷刑却是冤枉所致。”
李之仪一字一句说的无比坚定,众人难以言喻此刻心中是何等异样的感觉。
李衍脸冷了下来:“好啊,来人,将证据传上。”
李之仪拿着上面细数的条例,仔细看了一遍,却忍不住露出了笑。
她放下那些所谓的证据,笑道:“皇上,此人判罪有二,一则以权谋私,以何权谋何私却未细说,二则是在其位不谋其职,又说的这人身为吏部尚书却没有做好人事任免,更是细说不清。”
那递证据的小官却忍不住反驳了:“公主,这顾如晦利用自己吏部尚书的权位,将其同乡之人送入为官,此人得其官位却未善其事。”
“那人呢?一个官员的掌职降升且不说历经多少人方可为官,你说的将其同乡送入官场,到了吏部尚书,也只是按照试后行名来调配此人,若不是国院那边认为此人着考行于一,哪来的吏部这边的罪过?”
李衍听见此处时,危险的眼神如同一条毒蛇,死死盯着李之仪:“皇姐倒是懂得不少。”
李之仪恭谨道:“父皇教导有方。”
“其二,因为是同乡人,所以这顾如晦让这人入了官,便是偏私,那按照这样来说,我本宫且问问,这朝堂之上的各位大人,竟全不是同乡?”
众人点头道是,总不能一个地方出了一个为官者,其他人就不能去考功名了吧?
“顾如晦,本宫且问问,这顾祥隆的答纸你可见过?”
顾如晦抬起头,点了点头。
“那这人的确在考校中行一?如若有问题请了那些国院的人来看看那张答纸即可,这罪,究竟如何判来,本宫倒想知道个清楚。”
李之仪脸上微沉,甚是生气,这判罪判的如此随便,那谁还敢做官。
“是那顾祥隆犯了事,主动交代的他受了顾如晦的恩惠方才得了官位,且他那顾祥隆也说了,他送了礼给顾如晦。”
李之仪不答,反而是问顾如晦:“你收了?”
顾如晦坚定的摇了摇头,嘴唇已然干裂的掉皮,唇间滞涩道:“臣从未收受贿赂,这人臣甚至不知是何人。”
李之仪点点头,笑道:“若大行多些如顾大人这样的官,倒是大行之福。”
“再说其三,那顾祥隆咬死了都说他与顾大人相识,且送了礼,这话你们信了,那为何顾如晦所说,他从不认识那人,为何不信,身为判刑官,偏听偏信,又当如何?”
李之仪声色炽烈,一阵威压给到了那个端证据的小官,那人忍不住跪了下来,泣道:“是何大人审问的。”
何昉,后来上任的大理寺卿,年纪四十了,考了大半辈子,势要考上那大理寺的职位,去年上任。
这都是听贺辞讲的,自这何昉上任之后,大理寺可谓是破事多多,贺辞时常有辞官一去的念头。
“将参与此案审问之人都带上来,这顾大人若是被人冤枉,参与之人,一个都逃不了。”
李之仪仗着的都是李衍那二楞脑子,对于朝堂上有些事情,甚至不及李之仪这几年在外所知。
等人带上来的时候,不过几句话就被李之仪问倒了,更是丢了个屈打成招的帽子,何昉众人被打了四十大板,其中也包括了贺辞。
只不过贺辞乐在其中,好歹救了顾如晦一命。
李衍倒是没想到李之仪如今这样能言会道,更甚于之前,三两句就拨乱反正,倒是他小瞧了。
尤其现在这宴席中,朝中大臣赞叹不已,恨不得将李之仪夸上天,越是如此,李衍越是难压抑内心的怒火。
他似笑非笑,咬牙切齿的说:“皇姐当真是聪慧,许久未见,皇姐当让人刮目相看啊。”
“仪清有罪,前些日子将皇上往日赐的玉珠弄丢了,那玉珠可还刻着仪清与皇上的字,这一丢近日实在是心中难安。”
这皇上在夸公主,公主怎么突然说起什么玉珠了?
“那可是皇上心尖尖的玉珠,给了仪清本是看在与仪清感情深厚的份上,仪清竟然没能保管好,望皇上赎罪。”
李衍皱眉,似有不解,这突然扯上什么破玉珠?
他想了想,好像确实有这个玉珠。
他敛了敛眉,笑道:“丢了便丢了,朕再去搜楼些玉珠给皇姐便是。”
李之仪笑道:“那便多谢皇上赏赐了。”
李之仪面上带笑,心下却一沉,这什么玉珠乃是前世李衍亲手刻给她的,有两人的字,但今生却从未有过刻珠这种事情。
着实是因为李之仪那时候被李衍这亲手刻的小珠子给感动了,那么小的一颗珠子,李衍竟然有这等毅力刻上去,可后来才知道,那不过随便喊人刻的,他印象不深,但她深刻。
两人今世话都没说两句,哪来的刻字的珠子。
李之仪心道,这老天给了自己机会,为何又要给李衍机会?莫不是嫌她蹉跎的不够?
她刚上座,忍不住咳了几声,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众人大惊。
李衍此刻也散去了剩下的怀疑,道:“皇姐身子如此不好,便回去歇着吧。”
李之仪轻声道了句谢,却听见挛堤渊出声了。
“大行的皇帝陛下,趁着仪清公主在此,挛堤族二王子挛堤渊,以无数诚心,求娶仪清公主。”
挛堤渊的一字字一句句都显得十分诚恳,一众人甚至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就听见了公主的应身:“皇上,仪清早早便与二王子相识相知相爱,情意绵绵,无法割舍,如今仪清深知时日不多,只求此生能嫁给自己所爱之人,仪清愿嫁于挛堤二王子。”
两人像是串合起来一样,一口气的时间都没留给李衍,众目睽睽之下,李衍不应也得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