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旁的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袖箭吓到了,挛堤渊几人立马上前制止住李衍。
本来李衍被绑着的,不知道为何绳索居然断了,议政殿内众人在惊诧一番之后,有人发出惊呼。
“大人?”
声音中带着不可置信和惊讶,是来自那个抓住李衍的人。
他喊的是温怀瑜。
挛堤渊脸色很不好,在那一瞬间,如果是自己挡在卿卿身前多好,可是自己居然没有来得及,心中总归是有些追悔莫及的感觉。
随后他又嗤笑一声,暗笑自己居然上赶着找死。
他看向李之仪,眼眶发酸,默默押着李衍走了出去,李衍怕是得苟活几日了。
李之仪感觉自己头晕乎乎的,她怀中的温怀瑜明明胸膛处疼的要死,却咬着牙露出一抹微笑。
李之仪顾不得那么多,脸上的惊慌都来不及抹去:“卫炎,去将千懿接进宫来,越快越好!”
音色迫切。
卫炎不敢停留,马不停蹄的去接千懿。
李之仪让人将温怀瑜放在偏殿的床上,她清晰的感知到温怀瑜逐渐变得有些冰凉。
她让其他人都出去了,只自己一个人陪在温怀瑜身边,心中焦急难安,她慌忙间听见了温怀瑜说了句“水”。
当下急急忙忙的走到桌边,拿起茶壶的时候,一双手止不住的颤抖,前所未有的慌乱侵袭而来,水随手动洒了一桌。
李之仪颤颤巍巍将水递到温怀瑜嘴边,温怀瑜本能的咽下,却引来更急剧的咳嗽声。
温怀瑜感觉胸口处传来阵阵的疼痛,他抬手捂住伤口想减轻这股疼痛,胸腔却抑制不住得吐出一口黑血。
温怀瑜摸了摸那血,抬手一看,心中也知道这箭上是有毒的了。
李之仪看着温怀瑜痛苦的样子,好不容易让自己镇定下来的那颗心,此刻只感觉备受煎熬。
“你,不是恨我嘛?”
她眼中展露出惶惶不安,眼眶泛起了水雾,慢慢的,李之仪渐渐看不清眼前的事物,眼泪如流水般,不停坠落。
李之仪现在的样子,实在是温怀瑜少见,她的惴惴不安,和惊慌失措,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温怀瑜像疯了一样。
他想,他真的是疯了,此时此刻,他感觉自己空虚的内心,自她死后,第一次感受到满足的快感,面对卿卿的时候,涌动的爱意在胸腔四处流散,他感觉不到一点点的痛。
温怀瑜一手握住李之仪的手,轻轻哄道:“骗你的。”
他坦然一笑,看向李之仪的目光变得温和,几眼之后,眼眸逐渐低垂下来,浓密的眼睫遮住了他的眼,在昏昏沉沉中,他轻道:“我喜欢你。”
李之仪整个人立在原地,忍泪吞声,脑海中回想起两人的点点滴滴,无论是好与不好的,一一显现在她眼前。
她全身无力的跌坐在地上,失神的看着温怀瑜,李之仪现在脑子空空,实在没办法回应这份迟来的爱。
在她最爱他的时候,那股爱意就被打得破碎,即便她心中有他,那也是一种破裂的、残缺的爱,她也许很爱他,只是如今听见这句喜欢的时候,除了微微一愣,心中没有一点开心,反而是悲凉更甚。
温怀瑜像是早就猜到了一样,他暗自嘲笑一番,却不期待那人的回应,他的卿卿,本就是骄傲自由的人。
在他彻底晕过去的时候,他像是听见了卿卿的回应,恍恍惚惚间竟然也听清了。
她说:“你活着,我们在一起。”
温怀瑜心叹,卿卿总是很容易妥协,前世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他何德何能得到一个人轻而易举的不断妥协和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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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那箭并未伤害到他的要处,真正致命的是毒药,如今毒入筋骨,命不久矣。”
千懿皱着眉,心中对这毒也是毫无头绪。
李之仪面无表情的听完千懿的话,便将人清了出去。
她从架子上取下一块湿帕巾,坐在床边,替温怀瑜擦着手和脸。
直到温怀瑜脸上的血全部干净了之后,李之仪才重新看清他的脸。
面若中秋月,色如春晓花,眉眼如画,鬓若刀裁。
这是上一世京中女子对他容貌的称赞,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同样是被这张脸吸引了,世上谁人不好美色?她同样不例外。
只是后来每每见到这人的脸,她总是会在梦中不断重复喝下毒酒之后场景,每每惊醒,整个人如同浸泡在水中。
明明应该杀掉这人,她向来是牙呲必报的人,遇上他,就什么底线原则都丢掉了,明明恨他恨不得要他死,但此时,她心中还是悲痛更甚。
李之仪双手轻轻抚上温怀瑜的眼睛,凑近过去看看这人,到底是不是又在骗她?
她清浅的呼吸落在温怀瑜脸上,暖暖的气息打在他的鼻尖。
李之仪轻道:“阿瑜,我拿你怎么办呢?”
李之仪将手移到他的伤口处,忍不住手按了按,又笑:“疼嘛?”
明明知道得不到回应,她还是问出声来,她贴上温怀瑜胸口处,想要听听他那依旧跳动的心。
李之仪闭上眼睛,疲惫感侵袭而来,她忍不住沉沉睡了过去。
直到温怀瑜动了动,她才被惊醒。
李之仪直起身子,转眼就和一双明亮的眼睛对上,眼瞳发亮,在苍白的脸上,像是增添了一抹色彩。
温怀瑜喉咙发哑,声音滞涩,他轻道:“公主。”
李之仪眼眸垂下,低低回应:“嗯。”
“还疼嘛?”
温怀瑜抬起发沉的手臂,拉着李之仪的衣裳:“对不起。”
这句话即便再说几百遍,还是不够,一遍又一遍,也无法洗刷他的错。
李之仪长吁一口气,道:“以后不提往事了,你好好的就行。”
像是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