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裴在案台前跪足了好几个时辰,人都跪魔怔了,才想出来,大概是因着他伤了圣人心尖尖的那人,这才惹得圣人怒了。
他入宫许久,从未听过圣人对下如此严厉过,这还真是头一回。
跪至半夜,待他认了错才将他放了,还让他去给挛堤渊赔罪,他可真是冤,平日里那什么二王子,就已经很是恃宠而骄,他连反抗都反抗不得?
冤归冤,虽然自己确实伤了他,但他居然小人行径告到圣人面前,当真是有辱男儿本色。
想归想,第二日一大早,李裴便拖着疲惫的身子,歪歪扭扭一瘸一拐的去请罪道歉了。
按说皇贵君当时就可以打罚于他,治一个不敬之罪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而他偏偏耍那等女人家的小心思,故意告于圣人面前,拿乔做怪,就想着让圣人替他出回头罢了。
明明已经是宫中独宠,还要做这等恶心人的事情,当真是恶心至极!!!
李裴这般想着,难免神色不虞,还有些不情愿。
挛堤渊在这宫中,也没什么事情干,越发无聊,才逐渐明白,为何那些官员和宗室的那些妻妾总是自怨自艾的,每日愁眉苦脸,闲着无事可作,不就是想争宠吗?
他如今与她们其实并无不同。
“主子,李裴来了,说要见您。”
挛堤渊正是烦的时候,听到这些人的名字,下意识觉得他们又来找事了,约莫着又要说什么雨露均沾,呵,他们也配?
“不见。”
小太监愣了一会儿,才解释道:“主子,是圣人让他过来的。”
“圣人?”挛堤渊思考片刻,也应了下来:“让他进来吧。”
“贵君,臣罪该万死,那日伤了您,今日特来领罪。”
罚两次,他也真是倒霉催的!!!
“圣人让你来的?”
“是,昨夜里,圣人召了臣,跪了几个时辰才想清楚,臣不该对贵君无理,更不该伤了贵君,臣有罪阿,还请贵君看在臣初入宫,又是爱慕圣人的一片真心上,原谅臣的无心之过,臣已经在昨夜反省己身,深知己过,痛不欲生——”
“圣人教你这么说的?”挛堤渊声音冷了半分。
“啊?”他的话还没说完了,这可糟了,看贵君这个样子,若是他没能让贵君开心起来,他今晚还得去跪,这可是圣人给他下的令啊。
“是,是臣自己——”
“说实话!”挛堤渊声色俱厉,俨然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他娘的,圣人和这什么贵君,两人吵架了就找他来出气不成?
“是是是圣人让臣这般说,且叮嘱臣,定要让您满意开心,才算臣过关,否则臣今晚又得是一顿罚,臣也已经知晓自己的错,就请您罚了臣,开心些吧。”
气归气,他除了服软,还能做什么?早知进宫是这般痛苦,当初还不如入仕,现在整日里都是这些事,他招谁惹谁了?给两人当筏子耍呢.......
挛堤渊懒懒看他一眼,心想约莫着卿卿也是给这人磨了磨,也不欲为难他:“嗯,罢了,本就不是大事,你且起来回去吧,往后注意些,我也不为难你,你只管去回圣人,我并非为你生气。”
“啊?”
“啊什么?快滚。”
李裴麻溜得离开,朝着李之仪那去回话了。
李之仪在挛堤渊的寝殿,挛堤渊不能赶走她,只能自己去了偏房,他着实有些气,显然卿卿还以为自己是因为李裴伤了他而生气。
挛堤渊越想越不是滋味,难不成,他连个死人都比不上?
他偏不信,活着的人还能让一个死人比下去了?
只是他不能像之前那样,总该做些怪,让她也哄他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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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真这么说?”李之仪一身明黄色常服,坐在桌前喝着茶。
“臣不敢欺瞒圣人。”李裴回的战战兢兢,他可不想再作规矩了,往日里看着圣人说说笑笑,竟然觉得能执掌一国的圣人,是个好说话的。
“嗯,你退下吧,往后莫再肆意妄为。”
“是。”李裴应下,转而又道:“圣人,臣想向圣人请求出宫,臣自知难入圣人之眼,却也不甘心在后宫之中终日碌碌无为,恳请圣人允臣出宫,为国效力!!!”
这的确是天大的笑话,他家中谁人不知他李裴向来不爱求学,什么四书五经,家国天下,他毫无兴趣,只是每每被家中胞弟瞧不起,本想靠着进宫来,也能扬眉吐气一回,谁知道这竟然比考学还难,他还不如回家好好读书,考个一官半职,也好过在后宫蹉跎得强。
“嗯~”李之仪巧笑,让他请个罪,竟然请出了为国效力的志向来,还有这等好处?往后多使使?
“若,若圣人不应——”
“朕不应你又如何?进了宫,还想着出宫,真当这皇宫是个摆设?想来便来,想走便走?”她虽不生气,但也怕这人只是为了躲避责罚,而出宫,自然是要问上一问。
“臣并无此想,只是臣近日思考,自觉总是沉溺于小情小爱中,有违圣人恩,昨夜又见圣人那般晚还在为江山社稷劳累,深感愧疚,这才自请出宫,想谋个一官半职,为圣人您分忧。”李裴自知这话是真假参半的,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
“好,你且出宫吧,记着自己所说所想,莫要辜负了朕的期望,朕真的很想见着你为国效力那日。”李之仪也不想为难,自请出宫这等好事,有多少来多少是最好不过的了。
“多谢圣人,李裴深感铭恩,定会好好努力,将来做个有用之人。”本来只是说说的,但当他听见圣人所说的期望之时,心中顿感激昂,他不受家中喜爱,也无人对他有期待,圣人是第一个对他这样说的人。
“好,李德福,传旨下去,李裴陪侍有功,又志向远大,特赐白银万两,拟旨奖之。”
李裴喜出望外,大拜:“多谢圣人,臣定将圣人所说铭记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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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
“不是说了让人不要来扰我么?”
挛堤渊躺在椅塌之上,沉声厉道。
“我也不能来么?”
挛堤渊心中惊讶,瞧见了李之仪那张脸,喜难自抑,却又冷着脸:“圣人想来,我还敢说什么不成?左不过宫中最大的便是您了,我哪配说什么?”
李之仪:“........”
这阴阳怪气的.......
“我来陪陪你,近日是忙了些,这不闲下来了,就来找你了。”
“哼,圣人还是走吧,我自知与后宫那些人并无二般,圣人也不必花心思在我身上,若我说,圣人既然放不下温怀瑜,何必同意我入这冰冷的后宫——”
“挛堤渊!!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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