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开之前,林佳萍就离开了沙岗乡政府大院,远远没有等到和马小乐一起到水库边玩耍。
这事是庄重信安排的,从根本上说,他确实是想为了外甥女林佳萍好,总觉着她应该再找个男人好好过日子,而不是和马小乐这个年轻人混在一起。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林佳萍和马小乐的关系,在沙岗乡政府也不是太隐秘的事情了。原因就在于吉远华,他察觉到了端倪,于是就他漏勺一样的嘴巴,见谁都撂几句,结果就逐渐传开了。
就此,本来庄重信是准备把马小乐弄走的,让他离开乡政府大院,至于去哪里他就不管了,估计大多是回到村子里去,总之他会向冯义善施压。可偏偏有柳淑英在,让他改变了主意。
庄重信听说柳淑英是马小乐的表姐,心想如果弄走了马小乐,柳淑英作为他表姐肯定有意见,如此一来,要想接触她套近乎的可能性就不大了。
接触套近乎这种事,搁平常一般的女人,庄重信完全没有担忧,都可以直来直去,软硬兼施一阵可以弄到手,可他觉得柳淑英不是一般的女人,不管是软手段还是硬手法,都不能唐突,得慢慢来。
综合考虑,庄重信最后还是决定把外甥女林佳萍弄走,他托了好大的关系,把林佳萍弄到了县轻工商场去上班,留下了马小乐。
林佳萍开始不愿意,还惦记着要和马小乐到水库边玩呢!不过她又架不住庄重信的压力,而且觉得毕竟是到县城上班,平时求都求不来,再者她也想了,不过就是去县城上班而已,又不是一去不复返、天隔一方了,平常来来回回的难道还没有机会么?于是,她找马小乐谈了想法。
马小乐也想林佳萍赶紧离开沙岗乡,便说去县城有啥,去县城反而好,到时去找她的时候不管怎么搞,沙岗乡也不会有人知道了,更不会有人管闲事。林佳萍一听是那么回事,就欢天喜地去了县城。
林佳萍走后,马小乐顿感轻松,要知道她这个急性子的女人是很不晓得作一些掩护的,有时在公开场合上,一些言语和举止都让他真是难以平静地接受,而她却觉着无所谓。
不过,林佳萍这方面虽然算是轻松了,可另一方面却又有压力了。冯义善又找了过来,说该下去调研调研,弄点事情做做,让乡里的经济有点起色。
马小乐脸上刚露出难色,冯义善就说了,你马小乐在小南庄村能搞得整个村子红红火火的,到了乡里就不能折腾一下?多少也得弄个亮点来看看,要不到时提拔你也不服众呐。
马小乐连连点头说是,回去后就冥思苦想起来,心想不管怎么着,也不能再搞老一套了,难道还能让沙岗乡十五个村子家家户户都种蔬菜、养鸡鸭鹅么?
事想多了,耗神,精神就不好。
马小乐接连几天的蔫吧样引起了柳淑英的注意,问是咋回事。他不好意思说是被工作愁的,那可没面子,于是便说自己也不知道,就是提不起劲儿来。
柳淑英想了想,说可能是因为多日不回家,念家了。刚好,她也要回家看看房子,收拾收拾,不能让家里被蜘蛛网给糊住,得回去打扫打扫。还有地里的庄稼,也不能撂了荒,也要托付个人家照顾一下,到时有了收成,两家各分一半。最后,柳淑英提出要和马小乐一起回村去看看,散散心就会好。
马小乐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虽然他知道这对他的工作没啥帮助,不过他确实是有一段时间没回去了,也是该看一看马长根和胡爱英,尽点孝道。
“那就明天中午吧,吃了午饭就走,下午请个假,赶黑就能回来。”柳淑英说。
“成,就明天回去。”马小乐点头答应。
第二天中午阳光很好,春天的气息浓烈起来。
马小乐在办公室里走着,觉着有点热,脱了外套挂在椅背上,振了振胳臂,高声朗诵了两句话:“春姑娘来了!男人急着脱衣服了!”然后,他走到后窗户旁,看看楼后的屋顶上那最后一块积雪是否融化。
如果那块积雪融化掉,春暖花开的时节也就真的到来。
积雪早就没了,连阴渍的痕迹都没有。
“咋忙成这样嗫,都没注意到的呢!”马小乐一阵兴奋,忙回身拉开门出去,站在走廊里往下看,大院的花坛里还真是有花儿打了骨朵。
吃过饭,马小乐本来打算找武仪红安排个车子,可柳淑英不让,说骑个自行车就挺好。
马小乐听柳淑英的话,找了辆结实的新自行车,“飞鸽”牌的,驮着柳淑英就快乐出发。
通往小南庄村的路还是老样子,曲曲折折,不过还好没有坑洼,要不坐在自行车后面,屁股都得给颠散了板。
暖融融的阳光在头顶晒着,温和的小风吹拂着马小乐的耳际,很惬意,“淑英!”他已经习惯了用这种叫法,“这光景好吧,小风吹得舒舒服服的。”
柳淑英听了果真是打心眼里的舒坦,忍不住轻轻靠了马小乐的后背,两手环抱了他的腰,将脸贴在他后背上,“小乐,我想喊你,可现在不能。”
“为啥啊?”马小乐明知故问。
柳淑英只笑不语,搂紧了马小乐的腰,贴得更紧了。
午后的阳光依旧明媚,照在自行车飞转的崭新钢圈上,发出闪闪的刺眼光亮。
马小乐猛蹬几下,按了铃铛,自行车便在一串清脆的铃声里飞快地向前驶去。
“小乐,我们走小路吧,到村头我下来自个回去,要不给人看到了不好说。”柳淑英沉浸在幸福中,却也没有忘形,还知道该如何去回避现实。
“行啊,那我们走西岭上的小道吧。”马小乐拐上了西岭的小道,这里是起伏的地势,庄稼种得少,大都插了些柳条,柳芽子泛绿早,现在已是绿油油的一片。
“淑英,你看这柳条多好呐!”马小乐兴奋地叫着,蹬起自行车来很有劲儿。
“是啊,这柳条还真是漂亮呢!”柳淑英小声应了一句。
声音虽然小,可马小乐听得清楚,他一下刹住了前后闸,用脚撑住车子,扭头对柳淑英道,“淑英,我想和你到柳条地里滚一阵!”
柳淑英红着脸,依旧小声道,“俺不管你,反正现在都由着你了。”
马小乐一见是这样,哪里还忍得住,歪了自行车让柳淑英下来,然后把车子扛起来跨过岭沟子,将自行车藏进小渠后的芦苇里,“淑英,这样就没人能知道了吧。”说完,又跳过来拉着柳淑英的手走了回去,钻进了密密麻麻的柳条林中。
柳条林在春风拂煦下,沙沙作响。
马小乐抬脚踩倒两排柳条,相互压着,软绵绵的,就跟个大垫子一样。
柳淑英被放在了上面……
两人爬起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挂在西山头了。
“淑英,咱还回村嘛?”马小乐问。
“有点晚,不能回了,还是回乡吧。”柳淑英道,“带点柳条回去,编几个篮子。”
两人折了些柳条,说笑着回去了。
没想到,无意中带回的柳条,给了马小乐一番新视野。
那天回到乡里,柳淑英当晚就给柳条剥了皮,并用盐水浸泡起来,第二天拿出来,两天就风干。这样一来,柳条色雪白、质坚韧,编制成的东西不会走形。
又过了几天,柳淑英一早去乡政府大院时带了大大小小五个篮子给马小乐。当时他还在屋里睡觉,柳淑英以他表姐的身份进去,自然是没啥说的。
马小乐看着大大小小的柳编小篮子,觉着真是好看,直夸柳淑英心灵手巧。柳淑英没和他多说什么,因为卫生组就是一早有活干,她得去看看,尽量把大院弄得干净利落。
柳淑英走后,马小乐也起了床。一番洗漱,准备到食堂吃饭,不过还没出门,武仪红就抱着一摞信封走了过来,“小马,你去办公室时把这些信封给带上,要装文件用。”
“行,先放桌子上吧。”马小乐在门口弯腰系着鞋带,头也不抬地说。
武仪红进了屋子,一看到桌子上的小篮子就啧啧称赞,“呀,这么精巧的小篮子,真是好!”她提着两个走出门外,“这篮子是哪儿来的,给我俩行不?”
“成,你拿去吧,柳条篮子嘛,你要多少都成。”
武仪红低头瞧着篮子,“这小篮子放在床头或桌子上,盛放点东西不正好么,而且又这么好看,如果给它染上点颜色,还是很好的装饰品呢!”
马小乐听了直笑,觉着武仪红头脑坏了,“武主任,我看你是咋的了,不就俩小篮子么,要是我给你个百儿八十个的,你还不乐颠了啊。”
“啥百八十个的,要有百八十个的我就拿到街上去卖喽。”
“卖啥啊,也就你这样的闲人才买呢。”马小乐呵呵笑道,“买这玩意儿有啥用处,能盛啥玩意呢。”
“这你就不懂了,刚才不是说了么,给它染染色,弄得漂亮点,就不单单是装东西盛货了,摆哪儿都好看,只要它那个样儿就够了。”
“光好看有啥子用,到街上去卖给谁啊,像武主任你这样的人恐怕不多哟。”
“像我这样的人确实不多,可人家国外的人喜欢呐。”武仪红道,“要是真的多起来,我卖到国外去才好呢!”
“卖到国外?”马小乐歪着脑袋一笑,“你能耐大啊,能把这小篮子卖到国外去!”
“唉,小马,这你就不懂喽。”武仪红颇为得意地说道,“我有个亲戚,是远房的一个叔叔,在市里工作,是经贸局的,他就能帮忙联系卖到国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