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计看到闻溪抱着一个盒子,于是笑问:“您是要裱字画?”
“嗯。”闻溪把盒子递给他:“这里裱画怎么收费?”
“那要看您想裱什么样的材质了。”小伙计来到柜台前,指着墙上挂着的几幅画,介绍道:“您看,这些画都是装裱好的,质量从低到高,价钱也不同。如果用苏绢和杭绫的话,就会贵一些。”
小伙计说了一大堆专业术语,闻溪听得一知半解,最后凭着感觉选了一个中等价位的材料。
她手上没有多少钱,但也不能委屈了季棠渊的画,如果让他知道自己给他的画裱了一个最低等的框框,怕是要把他气到冒烟。
敲定了材料后,小伙计提出要看画。
当他打开盒子,把卷好的画布展开后,先是惯性的看了眼署名,这一看便吓了一跳。
他再看向闻溪,她正对着四面墙上挂着的字画好奇,东看看,西看看,对于这幅画好像没有过多在意。
“客人,您稍等一下,我去喊下我们老板。”
闻溪咦了一声,“老板?”
“是啊。”小伙计陪着笑,“您稍等。”
眼见着小伙计转身去了后间,闻溪撇了一下嘴巴,不就是裱幅画嘛,还用得着惊动老板吗?
这画怎么看也看不出来是季棠渊画的啊,上面连一毛钱跟他有关的东西都没有。
很快,从后间走出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男子,穿着古朴的黑色长衫,鼻梁上架着一幅眼镜。
“画是这位客人的。”小伙计急忙向老板介绍。
老板同闻溪打了招呼,立刻接过那幅画看起来,看到认真的时候还找了一个放大镜,简直细微到极致。
“呵呵。”老板笑道:“这幅画,我建议客人还是选苏娟来裱。”
闻溪摇头:“还是按之前商定好的来吧。”
苏娟的价格要贵一倍呢,她真的肉疼。
老板见说不动闻溪,眼中流露出失望之色,不过这是客人的要求,他总不能逼着客人买贵的,有点强买强卖了。
“好吧。”老板妥协。
“画要多久才能裱好?”
“七天。”
闻溪点点头:“那我先付定金还是全款?”
“您先付百分之五十的定金,来拿画的时候再支付余款。”老板客气的说道。
闻溪痛快的付了定金,然后就愉快的离开了,临走时连看都没看那幅画一眼。
老板和小伙计面面相觑了一会儿。
小伙计疑道:“老板,这真是景辞居士的画吗?”
“真的。”老板很肯定,他做这一行多年,自有一身鉴别真假的本领,“而且墨迹刚刚干了没多久,应该是才画的。”
小伙计张大了嘴巴:“可那位客人的态度太随意了,把画往我们这里一放,就大摇大摆的走了,她就不怕我们把画给调换了?”
“我觉得她并不知道这幅画有多贵重。”
老板抬了抬眼镜,景辞居士其人,从来没有人见过,他是男是女,年纪多大,无人知晓。
但他的字画自带大家风范,没用几年就发展成炙手可热的当红书画家。
景辞居士的书画流入市面的非常少,而其中又以书法居多,画作更是难得一见。
老板有幸看过几次,这才做了深入的研究,可以肯定的是,这幅画绝对是真迹。
“不管客人知不知道这幅画的价值,我们都应该做好自己的工作。”老板端详着面前这幅画,心生爱惜之情:“用最好的苏绢来做。”
“可这位客人只付了韩绢的价钱。”
“费用算店里的。”好马配好鞍,老板不忍心用中等的材料来玷污这样的画作。
他虽爱财,但更爱书画,就算是笔赔钱买卖,他也心甘情愿。
~
闻溪并不知道书画店里发生的对话,径直去了梅竹饭店。
没到饭点,店里没有客人,万师傅和洛中怀正在处理今天刚买的食材。
闻溪刚进来,洛中怀就狠狠打了一个喷嚏,避免污染食材,他急忙将头扭向一边。
“外公,你是不是着了风寒?”闻溪急忙倒了一杯热水端过去。
洛中怀摆摆手:“不碍事。”
这几日操劳奔波,他又上了年纪,身体难免会有不适。
闻溪立刻叫来福刚,让他去买一些风寒药。
万师傅无比羡慕的说道:“老爷,这世上最疼您的人就是表小姐了,您可真是有福啊。”
“那是自然。”闻溪接过洛中怀手里的活,“我就这么一个亲外公,自然是要疼他啦。”
洛中怀大笑,轻轻揉了一下她的脑袋。
从小他就疼这个外孙女,不过那时候更多的是因为女儿的原因,爱屋及乌,现在疼她,是发自内心的,甚至超越了对女儿的爱。
“咳咳。”洛中怀笑了没几声又开始咳嗽。
闻溪急忙让他去休息,又倒了杯热水给他。
洛中怀哭笑不得:“你这是要把外公当成水壶来灌了。”
“生病多喝热水准没错,外公相信我。”闻溪笑道:“多喝水治百病。”
“那以后医院是不是也不用卖药,卖热水就好啦?”洛中怀打趣她。
闻溪眨眨眼:“外公英明。”
“对了,明天李家办事,要做中午和晚上的两顿饭。”洛中怀想到流水席的事情,“现在店里客人不多,溪儿你留下来,我和老万过去。”
“那外公要按时吃药,不然我不依的。”
“好好好。”洛中怀无奈又暖心:“有你看着,我哪敢不吃。”
不久,福刚就抓了药回来,闻溪亲自跑到后厨给洛中怀煎药去了。
今天店里的生意仍然一般,零星的几桌都是因为南鹤楼等地客满,所以不得不找个饭店将就。
不管客人多少,三人都是兢兢业业,力保菜品的质量与口味。
第二天,洛中怀和万师傅去做流水席,闻溪一个人在后厨做菜。
吃饭的人少,她闲的时候比较多,趁着这个时候,她就多做一些蜜饯和棒棒糖,顺便还腌了一些泡菜。
这周边都是大饭店,反倒缺少一些早餐店,如果可以,她想在早餐的时段卖面条。
“小姐,祈少爷来了。”闻溪刚把泡菜的盖子盖好,在盖子周边加了一些清水,外面就传来映夏的声音。
闻溪用毛巾擦了擦手,掀开帘子走出去时就看到祈宣坐在靠角落的位置,正同映夏说话。
映夏从没和这样金贵的少爷公子有过接触,矜持的不知如何是好。
幸亏闻溪出来,她立刻如释重负。
祈宣也看到了她,依然是一身素色的宽松衣裤,哪怕浸染油烟也是干干净净。
她像天生的白瓷,无暇不落尘埃,又像是生于水中的青莲,出淤泥而不妖娆。
闻溪上前行了一礼,笑道:“祈少爷今天想吃什么?”
她指了指墙上的菜牌,“是你自己挑选还是由我来推荐。”
祈宣道:“我下午还要去公司,匆匆吃一口就行了,就来一盘麻辣豆腐吧。”
闻溪笑起来,“你还真是喜欢麻辣豆腐,行,我马上去做。”
知道祈宣赶时间,闻溪的动作也很快,不多久,一盘鲜香麻辣的豆腐便端到了祈宣面前,丝丝冒着热气。
“这是我自己做的凉茶,可以解辣。”闻溪将一杯凉茶放在桌子上。
祈宣道:“每次来都有赠品,我这待遇好的让人羡慕。你上次给我的山楂凉果,我母亲很喜欢,还说让我多买一些。”
“我这里还有,你拿走就是了。”
祈宣急忙摆手:“我连吃带拿,那脸皮就太厚了,下次怎么好意思进门。”
闻溪见他一本正经的,只好耸了下肩膀:“那就成本价卖给你好了。”
“那也不行,总得加个辛苦钱。”
两人说话间,祈宣已经吃了大半盘子的豆腐,米饭也光了。
他咧嘴一笑:“再来一碗米饭。”
闻溪给他盛了饭,见他又开始闷头吃,那狼吞虎咽的样子丝毫没有贵公子的金贵。
她听说祈宣留过洋,又受过贵族教育,举止得体,温文儒雅。
只是这如狼似虎的模样……
祈宣感受到了闻溪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是不是吃得太多了,实在是这个豆腐很下饭。”
“要不要再给你盛一碗?”
“不了,不了。”祈宣放下筷子,拿过手帕擦了擦嘴,“那边一堆人等着我开会,我得走了。”
“我送你。”
祈宣没有拒绝,相反还有些欲言又止,一直走到门口,他才似乎下定了决心。
“闻溪。”
闻溪一愣,诧异的看着他。
“我能这样叫你吧?”祈宣有些紧张的看着她的脸,想从她的表情中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我挺想交你这个朋友的。”
他怕她误会,急忙小心的解释。
闻溪很快笑了:“当然可以。”
“那你也别叫我祈少爷了,这样听着太生疏,你叫我祈宣。”祈宣肉眼可见的高兴了起来,“行不行?”
“好。”
祈宣压住心里澎湃的喜悦,努力让自己淡定一些:“你对茶有了解吗?”
闻溪心想,不是了解,是精通,只是,做人要低调。
于是笑笑:“一点点吧。”
祈宣惊喜:“我母亲下周要在家里举办一个茶艺会,能邀请你参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