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过年了，西城大街上的饭店也陆续贴出了停业通知。
万师傅和张意把写着停业的招牌挂出去后，长长叹了口气，“真要歇几天，还真舍不得。”
张意在一边笑：“师父，咱们只是歇业几天，你要是舍不得，就跟小姐说一声，过年也住这院里，没人拦着。”
“臭小子。”万师傅在张意的肩膀上捶了一拳，“行了，忙碌大半年了，大家也该回家休息休息了。”
闻溪从来不曾亏待过众人，哪怕洛家现在这种情况，年底给大家发放的红包也一分不少，甚至比往常还多。
就在众人说说笑笑时，映夏眼尖的往前一指，“小姐，那不是南鹤楼的向老板吗？”
南鹤楼门前站着的，的确是向荣光，而那刚从南鹤楼里走出来的妙龄女子，闻溪也见过一次，正是乔家的孙女乔双双，乔记酒楼现在的所有者和经营者。
向荣光和乔双双在一起？
这一思筹间，乔双双已经弯腰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而向荣光站在一边笑意盈盈的挥手，直到车子远去，向荣光才收了一脸的笑意，像是冷哼了一声，转身便进了南鹤楼。
闻溪向河柱使了个眼色，河柱会意，立刻跑过去打听消息了。
南鹤楼和乔记酒楼是竞争关系，这两个人突然会面，其中一定有什么他们所不知道的隐情。
没多久，河柱就带着打探到的消息回来了。
“南鹤楼的确是卖掉了，买家就是乔记酒楼的乔小姐。”
乔记买下了南鹤楼？也就是说，过了这个年，南鹤楼将不复存在，而乔记要在这里开一家分号。
万师傅的脸上多了几分担忧之色：“以前荣城的三足鼎力是松江楼、万福楼以及乔记酒楼，这些年，万福楼和乔记的生意越做越大，倒是松江楼突然没落，现在能够并肩的只有万福楼和乔记了。唉，乔记以前没有机会来西城大街开店，现在南鹤楼一倒，倒是给了他们机会。”
从万师傅的话中不难知道，乔记将会是他们的一大竞争对手。
闻溪笑望着南鹤楼的方向，金光灿灿的牌匾尚在，但是已经泛着没落的光泽。
洛向阳的事连累了整个洛家，同样，钱江的事也让南鹤楼关门大吉。
但向荣光可不止西城大街这一家店，南鹤楼在别处依然开得红红火火。
他虽舍弃了西城大街，却没有动摇到根本，可洛家不一样。
洛家的案子一日不结，松江楼便永无翻身之日。
“做生意的，都会遇上厉害的对手。”闻溪安慰万师傅，“有压力才会有动力嘛，别人在进步，我们梅竹饭店也不能止步不前。”
“小姐说得对。”张意赞同的道：“没有竞争，哪来压力。”
万师傅哈哈一笑：“是我年纪大了，没有拼劲了，你们年轻人加油。”
“对了，初一的时候，记得来家里喝酒。”闻溪热情邀请两人。
“记得，记得，也是好些日子没去看老爷了。”两人连连答应。
~~
闻溪回到家里，就看到洛爱云正带着下人清点年礼。
“阿娘，这是谁送的啊？”满院子的年礼让闻溪狠狠吃了一惊。
洛家现在不比从前，别人恨不得与他断绝关系，谁还会往洛家送礼？
洛爱云看到女儿回来，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溪儿，快来看看，这送礼的人，有很多我都不认识，是不是送错地方了啊？”
闻溪接过礼单。
洛爱云不认识的人，她可都认得。
这里有祈家送的，有叶家送的，甚至还有姜潮的一份，最最让她意外的是，竟然还有督军府。
好在送来的年礼都是普通的鸡鸭鱼肉，不然她真的要头疼了。
“季府，季府是哪里啊？”洛爱云想了想，突然惊讶的看向闻溪，“不会是督军府吧？”
闻溪哭笑不得，“阿娘，你这么吃惊干什么？”
“督军府给我们送年礼？为什么呀？”洛爱云突然有些胆颤心惊，趁着四周没人，立刻将闻溪拉到一边，十分认真的问道：“你上次去香山，督军有没有对你有什么……”
“有什么？”闻溪不解。
洛爱云急道：“就是，就是对你有没有那种非分之想？”
“怎么会？”闻溪无奈，“督军会看上我吗？”
“怎么不会，我女儿长得这么好看，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除非那些男人瞎了才会看不上。”
果然在天下所有当妈的眼里，自家的孩子最好看，最可爱。
“阿娘，您想多了，督军府会送年礼过来，那是因为我经常去给老督军做菜，督军府的管事记着我，过年的时候，好心的在名单上添了几个字而已。”
“真的吗？”
“我有必要骗您吗？”
“那就好。”洛爱云抚了抚胸口，再次看了看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如果督军对她起了色心，想要抬进府里做姨太太，那她怎么办？
她是拼死也不会让女儿去做小的，她宁愿招个女婿入赘。
闻溪没想到洛爱云已经从一份年礼上，思维发散的想到了姨太太的事。
“阿娘，我们收了人家的年礼，按规矩是要还一份礼回去的。”
“可我们也没准备啊。”
本来只想清清静静的过个年，谁会想到还能收到这么多年礼。
洛爱云想了想：“现在大多数店铺都关门了，不如让河柱出去试试，如果还有铺子没关的，就买些腊肉腊肠回来。”
闻溪摇摇头：“这些东西，人家定是不缺的，如果我们有心，不如亲手做些点心，既能表达谢意，又可以在过年的时候拿出来招待客人。”
“那你想好做什么了吗？”
闻溪笑笑：“阿娘，您手巧，我给您说个大概的图样，盒子您来绘制，点心的话，就交给我了。”
腊月二十九，季家的年礼都快堆成山了。
季府的两个管家忙到焦头烂额，一边对礼单，一边忙着回礼。
刘管事在一堆礼单中发现了闻溪的名字。
他先是一愣，紧接着问大管家：“这是闻小姐送来的年礼，要不要专门跟督军说一下。”
他也是在几位副官那里听了一嘴，说是督军对于闻小姐的事情似乎格外上心，有时候问起来，他们回答不上，还要被骂。
几次三番，搞得几个贴身的副官，但凡跟闻溪扯上关系的事情，都要尽快打听清楚，以防被督军问得哑口无言。
大管家听了，拿过那礼单看了眼，平平无奇的礼物而已，混在这些山珍海味当中，实在是很容易被忽略。
可是因为送礼的人，它就显得与众不同起来。
“你过去跟督军说一下吧。”大管家道：“今年督军府的年礼，可是特地也给洛家准备了一份，督军府跟洛家平时没有什么交情，这突然开始礼尚往来，还是多关注一下的好。”
“是是是。”管事立刻拿着礼单去了后面的别苑。
没过多久，大管事就见管事的匆匆跑了回来。
“大管家，快找快找，督军要这礼单上的东西。”
大管家暗道，果然如此。
幸亏他多了一个心眼，管事的提起来的时候，他就开始找了，现在已经放在了显眼处。
管事提着盒子回到季棠渊那里，季棠渊正在浇花。
“督军，这是闻小姐送来的年礼。”
“放那儿吧。”季棠渊继续浇花，面色平静，无喜无怒。
管事的立刻将盒子放好，躬身退了出去。
季棠渊把所有的花浇完，这才净了手走到桌子前。
这是一个做得非常喜庆的木盒，大红色打底，上面用金色的笔勾勒出了几个欢乐的场景，有孩童放鞭，有祭祖祈福，还有儿孙拜年。
他打开盖子，立刻有一幅立体画弹了出来，是两个红色的灯笼，中间还有几个镂空的大字：万事如意。
盒子里装着十六宫格的饼干，绿、黄、红、黑，足足有八种颜色之多，而八种颜色就代表着八种口味。
季棠渊拿起一块黄色的曲奇尝了尝，牛油的香味儿扑鼻而来，饼干入口即化，浓浓的香气充斥着整个口腔。
虽然是饼干，却没有那样甜腻，刚刚好是他喜欢的甜度。
“督军。”云畅进来时，就看到季棠渊拿了块饼干再吃，那饼干竟然是桃红色的，一看就有食欲。
云畅狠狠咽了下口水，“这饼干盒子也太好看了吧，这画，怎么还是立体的？”
“不但是立体的。”季棠渊抽了一下旁边的机关，两个红灯笼摇身一变，竟然变成了两个送财童子，中间的万事如意也变成了财源广进。
“这么神奇。”云畅第一次见到这种稀奇玩意，“这是谁做的，手也太巧了吧，而且……饼干应该也很好吃。”
说着，就投来眼巴巴的目光。
季棠渊只是笑了下，却没有好心的赏他一块，“这是闻溪送的。”
“我就说嘛，除了闻小姐，谁还能有这巧夺天工的本事，这异想天开的妙思。”
季棠渊听了这话，突然心情大悦，于是拿出一块饼干递过去，“你让她过来一趟，就说我有事找她商量。”
云畅咬了口饼干，忍不住伸出大拇指，“好吃。”
季棠渊看了他一眼。
云畅囫囵的吞下饼干，打了个立正，“马上去。”
闻溪接到云畅的电话，还很纳闷：“督军让我现在过去？”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他有什么紧要的事情，“他说是什么事了吗？”
“没说。”
闻溪知道，季棠渊不说，云畅也不敢问。
“那我收拾一下，一会儿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