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溪担心极了:“季姚他们还没有回来,不知道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这山虽深,但不下雪的时候还好,一旦雪下起来,模糊了视线,很容易迷路。
季棠渊站起身:“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找他们。”
“我和你一起。”闻溪急忙跟了上去。
“胡闹。”季棠渊语气微愠,“雪这么大,天这么冷,你去做什么?”
闻溪轻轻抿了一下唇,知道他是为了她好,但还是忍不住说道:“季姚身边还有林厅长他们,可你一个人出去,身边就只有你自己,若是遇到什么危险,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
季棠渊的那点脾气也因为这绵软的几句话消失殆尽,最后只剩下妥协,“那你跟紧了,别乱跑。”
“嗯。”闻溪高兴了,冲他轻轻一笑,露出整齐洁白的小牙。
季棠渊出门后叫来祈五,让祈五和他兵分两路寻找,两人约定,如果四点钟还没有找到人,就先返回观雪台再做商议。
从这里去山里,一共有两条路,季棠渊带着闻溪走了比较好走的那条。
雪下得太大,路几乎都被盖住了,每走一步,都会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可是再回头的时候,那足迹又被雪覆盖了。
闻溪穿得足够多,可是雪落在身上积了厚厚一层,冰冷的气息似乎透过披风寒了四肢百骸。
“这个给你。”季棠渊忽然停下来,紧接着解下一条黑色的围巾,弹了弹上面的雪。
围巾是用羊毛线织成的,很厚实,很温暖。
闻溪露在外面的脖子被这围巾包裹着,寒风仿佛都被驱散了。
她惊讶的看着他,而他只是垂着头,专注的给毛巾打上了一个结,长而黑的羊毛上落了几片晶莹的雪花。
“走吧。”季棠渊没有多说什么,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可闻溪的心里却被激起了惊涛骇浪,直到他的身影离得有些远了,她才快步追了上去。
雪太深,她不想再在他的面前摔跤,看了看他的黑色斗篷,她便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轻轻拽住了他的衣角。
他走在前面,每走一步都会给他留下一个深深的足印,而她就踩着他的足印,一步一步小心的前行。
他今天没有穿军靴,而是穿了双搭配长袍长裤的皮鞋。
他的脚印很大,她一脚踩下去,周围还留了大片的空白。
“不行,雪太大了。”季棠渊停下来,望着白茫茫的山间,再这样走下去,恐怕没有找到季姚,他们自己也会遇到危险。
他回头看了眼闻溪。
她围着他的围巾,黑色的围巾宽大厚实,斗篷上的帽子又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小松鼠般剔透的眼睛。
“我们找个地方避下雪。”季棠渊四顾了一眼,看到一个伸出半边的岩壁。
因为避风,又有遮挡,下面并没有多少积雪。
“来。”季棠渊的手伸到了她的斗篷下,精准的抓住了她的手,反手一握,“路不好走,抓紧了。”
闻溪只感觉那只略带薄茧的手掌罩上来,轻易就将她的手包裹其中。
他的掌心带着灼热的温度,掌心的皮肤又很干燥舒服,只是这样的碰触让她芳心大乱,甚至连脚下的步子都控制不好节奏了,只能由他带着匆忙向前。
好在两人很快就到了岩壁下,季棠渊的手也松开了。八壹中文網
手上的温度突然消失,又有几丝雪花落了上来,一热一冷之间,心头却像是经过了一番激战,让她久久不能平息。
闻溪偷偷看了季棠渊一眼,只见他面色无异的环视着眼前的山川,好像刚才去牵她的手,不过是照顾她可怜巴巴的会摔倒。
闻溪心想,既然他都如此坦荡,她又何必胡思乱想,上次在香山寺的时候,他也是这样顾及着她,他在前,她在后,他为她踩出一条路。
闻溪开导了自己一会儿,可是手上残贸的温度却越来越热,要不是她的脸被捂得严严实实,那红得像樱桃一样的颜色一定会让她十分囧然。
“雪似乎小了。”闻溪假装着和他一样淡定,手却使劲往宽大的袖子里缩了缩,好像那只手刚刚做了错事,生怕被发现一样。
季棠渊点头:“的确是小了。”
他指了下一块还算干净的石板:“坐下来休息一会。”
他们走的其实并不算太远,但是因为雪太深,每走一步都很艰难,再加上天冷,雪大,感觉就像爬了一座山。
闻溪坐下来,就看到季棠渊在往外走。
“督军去哪?”他不会是想自己一个人去找吧。
季棠渊道:“我去找些能烧的东西,你在这里等我,不要乱动。”
说完,又见她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巴巴的望着他,他心里一软,声音也跟着温柔了不少:“我不会自己一个人去,也不会丢下你。”
闻溪用力点点头,亮晶晶的眼睛好像在说,她一定听话。
季棠渊这才转身,大步跨进了大雪之中。
闻溪望着他渐渐消失在雪中的身影,忍不住替他担心起来。
她从袖子里伸出刚刚被他握过的手,心头的火似乎还没有退去。
她不敢胡思乱想,更不敢深入去想,但是不得不承认,她的心乱了,有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仿佛破土的嫩芽,正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悄悄萌出。
雪,渐渐有了小下去的趋势,等到季棠渊的身影再次出现,已经能远远的看见他的轮廓。
“督军。”闻溪急忙起身迎了过去,想要帮忙。
季棠渊不知道从哪里捡回了许多干柴,满满的一大抱。
“过去吧。”季棠渊道:“我来生火。”
闻溪帮他把树枝堆好,而他拿出随身的火机先引燃了干草,干草又烧着了枯枝。
随着枯枝燃烧,产生了大量的浓烟,奇怪的是这些烟不是四处分散,而是直直向上。
“督军烧的是什么?”
“胡柳。”季棠渊扒拉了一下火堆,“胡柳产生的烟是垂直向上的,可以升的很高,古代很多烽火台都用它做柴薪。”
“烽火台烧的不是狼粪吗?”闻溪好奇的问:“别人都称那烟叫狼烟。”
季棠渊笑道:“叫狼烟,不一定烧的是狼粪。其实狼粪并不好收集,而且它所产生的烟也不是直直上升的。古时候用来报警的狼烟,烧的都是胡柳、红柳、罗布麻这些木柴。”
“我明白了,就像麻婆豆腐里并没有麻婆,老婆饼里也没有老婆一样。”闻溪往火堆里扔了几根枯枝,眉眼弯弯的笑。
季棠渊无奈摇头,这都能用吃的来比喻,小丫头的眼里果然只有食物。
烟越烧越大,大有直冲云霄之势。
这柴火既能取暖,又能给尚在山中的人做指路的标记,如果季姚他们迷路了,看到这些烟,就一定能够走出来。
“也不知道季姚他们有没有抓到兔子。”闻溪望着面前白茫茫的一片。
“想吃?”
闻溪的脑子里突然想起那句经曲台词,兔兔这么可爱,怎么可以吃兔兔。
她忍不住笑了,“真的很久没吃野味了。”
在她那个时代,对动物的保护格外严格,不小心掏出来的鸟蛋,一个大意踩死的蚂蚱,都可能是二级保护动物。
所以,她从不做野味。
但是这个年代不同,很多人还要靠打猎为生。
“那边的树下就有一只。”季棠渊的手往前一指,“看到了吗?”
他的眼睛果然敏锐,闻溪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找了一会儿,才看到一只纯白色的野兔。
那树下好像有什么吃的东西吸引了它,兔子一直在周围走走停停,还不时警惕的抬起头四处张望。
闻溪眼睛一亮,仿佛眼前的不是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而是一盘香喷喷的红烧兔肉。
她忍不住搓了搓手:“督军,你想不想吃?”
季棠渊:“……。”
“我可以抓到它。”闻溪转头看着季棠渊,目露狡黠。
季堂渊道:“你不是要给它一枪吧?”
这里四处都是山坡,枪声很可能会引发雪体崩塌。
他是带了枪的,但不能毫无顾及的随意开枪。
“不用枪。”闻溪的手在披风下面掏了两下,手心里很快就多了一柄亮晶晶的小刀。
季棠渊惊讶的看着那把刀,“飞刀?”
这把刀的形状很特别,刀刃更是薄如蝉翼,很像一些武林高手爱用的飞刀。
“这是上次去千县的时候,意外的收获。”闻溪把玩着那把小巧的飞刀:“卖刀的还忽悠我,说它是御前侍卫用过的,我这么聪明,信他的才怪。”
季棠渊笑了:“所以,你会用?”
“我练习刀法之前,最先练的就是飞刀。不敢自称百步穿杨,但是杀死这么近的一只兔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闻溪知道季棠渊不太相信,他的眼神里都是对她的怀疑,就差说一句“你在吹牛逼”了。
“督军,您看好了。”闻溪将飞刀夹在两指之间,刚要掷出去,刀却顺着她的手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场面有点尴尬,季棠渊看着她,好像在努力憋笑。
闻溪:“……。”
她真的是手麻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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