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这件事,洛老太太这个当母亲的最有说话权了。
同样,对于当年的事也是记忆犹新。
“那年,我们在城外买了一个庄子,种植一些新鲜蔬菜。向阳执意要和他的大哥去庄子上住一阵子。我和你外公忙着饭店的事情,无暇顾及他们,便让一个妈妈带着两个人过去了,这一住就是一个月。”
“那位妈妈回来后,没有说什么吗?”
“她说向前到了庄上就病了,她本来要通知我们,但向前执意不肯。她只好去买了一些药给他煎服,这样过了十几天,向前的病也好了。”洛老太太虽然心疼儿子,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孩子的病已经好了。
“溪儿,你最近一直在打听你大舅的事情。”洛中怀问出心中的疑惑:“是不是你大舅当年的案子出了状况?”
闻溪道:“我在林厅长那里偶然看到了大舅的卷宗,就好奇的想要问一问。”
“杀害你大舅的凶手,十年前就已经伏法了,难道还有什么隐情吗?”
“林厅长还在调查,如果有进展,我再告诉你们。”
林恕说,洛向前当年被劫杀,四名山匪两死两伤。
洛向前随身的两个随从,都有功夫傍身,所以这些年才能随他四处奔走。
山匪没想到会受到反击,这才导致死伤严重,最后洛向前死了,山匪也没有真正得逞,死了两个,还有两个进了大牢,不久后也被执行了死刑。
洛向前的案子到此为止就已经尘埃落定,没有人提出异议,彻底变成了案卷库一缕蒙灰的陈旧纸张。
洛家老两口对于这个已经过了十年的案子,虽然提起来的时候会难过,但他们相信杀害洛向前的凶手伏法,也算是给了洛向前一个交待。
闻溪离开洛家后,脑子里还在想着洛向前的事。
看来洛向前当年在水里救了洛向阳后就生了风寒病,为了不让家里人知道,两个人便跑到庄子上躲避。
到底是小孩子,遇到事情只想着如何逃脱惩罚,以致于病情没有得到有效医治。
就算是十几天后恢复了,大概也落下了病根,影响到了身体的免疫机能。
随着时间的增长,病情加重,从此一发而不可收拾。
那么,当初提议到庄子上去避难的是洛向阳还是洛向前?
也许是洛向阳害怕自己贪玩落水的事情被知道,怂恿洛向前跑到庄子上躲避;也许是洛向前知道自己生病却找不到合理的理由,生怕弟弟落水的事情暴露,而主动提出前去庄子。
两个几岁的孩子只想着如何躲避惩罚,殊不知却给未来埋下了严重隐患。
闻溪想到她的二舅洛向阳,在她的印象当中,他脾气温和,待人接物谦逊有礼,除了对厨艺有着疯狂的执着,似乎其它任何事情都无法引起他的兴趣。
按照季棠渊所说,洛向前人生的两次不幸都有洛向阳的影子,难道这兄弟两人之间,真有旁人所不知道的秘密?
洛向阳是如何落水的,落水后又发生了什么,只有两个当事人知道,而她从洛中怀和洛老太太嘴里听说的,也不过是片面之词,根本无法推断两人当时的内心想法。
闻溪一路想着这两个案子,直到黄包车拐过街角,一道熟悉的影子迅速闪进了一家绸缎店。
洛兮媛?
闻溪皱眉,洛兮媛应该已经连夜回到了辛大户那里,怎么一早上又出现在绸缎庄。
她看了眼那家绸缎庄的名字,叫做:红锦。
洛兮媛进入绸缎庄后,直奔后堂。
后堂的女子显然没想到她会来,微微诧异之后,还是露出客气的笑容:“洛小姐怎么过来了?”
洛兮媛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抿着唇说道:“方老板,我想见大少。”
身着黑色缎锦旗袍的女子,大概三十几岁,烫着齐肩的大卷发,脖子上挂着一串碧玉珠子的项链。八壹中文網
方华笑道:“洛小姐很急吗?大少最近怕是不得空,有什么事情,我可以代为转达。”
洛兮媛心想,这种重要的事,她自然是要亲自见到季棠宾才行,可是这个方华又是季棠宾信任的心腹。
当初她以为方华只是这家绸缎庄的老板娘,而自己是季棠宾的相好,于是就对她出言不逊,结果被季棠宾狠狠的训斥了一顿,说她不知分寸,得意忘形。
从那之后,她再也不敢对方华不敬,当然,她也不会对她卑躬屈膝,毕竟她是季棠宾的女人,也是有身份的。
洛兮媛笑了下:“方老板,我还是想亲口跟大少说。”
方华听了,有些不快,“洛小姐,大少最近真的很忙,大少不是我们这些人,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洛小姐恕我多言,像我们这样的人,应该懂得分寸,知道进退。”
方华潜在的意思就是,大家都不是季棠宾不可缺少的部分,千万别把自己当盘菜。
洛兮媛忍着心中的气愤,不想把方华得罪了,只好忍气吞声的说道:“我想让大少帮我一个忙,让一个人彻底消失。”
方华听了,勾唇而笑:“不知道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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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棠宾喝了一口茶,神色无波的问:“闻溪?”
方华垂首:“她是这么说的,她说她这个表妹处处跟她作对,她想先除之而后快。”
“我听说督军的身边有位女子,好像也叫闻溪。”季棠宾想了想,忽然放下茶杯:“我想起来了,上次在千县的时候,就是这名女子最后接触到了那个姓姜的锻刀匠,我听说她是洛中怀的外孙女,应该还有价值,所以没让父亲动她。”
“她现在跟督军一起?”方华有些惊讶。
在方华的了解当中,那位督军从来不近女色,为人冷漠,铁面无私,几乎没有弱点。
“你也觉得奇怪是吧?”季棠宾恢复了之前的冷静,“我那个向来对女人没兴趣的堂弟,不知道拒绝了多少美人,年纪一把却没结婚生子,外界甚至在传言他的性取向。所以,他突然与洛中怀的外孙女亲近,八成是……。”
“八成跟残卷有关。”方华肯定了他之后的半句话。
季棠宾点点头:“那本残卷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就在洛家,但我查了这么久,洛家人好像根本不知情。洛中怀的年纪让他不可能拥有这本残卷,而洛向阳身陷牢狱,经查也没有获得残卷的机会。唯一有可能持有它的人,就是死去的洛向前。”
方华一直都很清楚,季棠宾对于洛兮媛,不过就是利用,偶尔享用一下她的身体,感情,那是根本不存在的。
在这本残谱没有找到之前,季棠宾还是要哄着洛兮媛,以便能从她的身上发现一些线索。
那么季棠渊接近闻溪,一定是跟他抱着同样的目的。
残谱,他一个人获得就好,没必要再让季棠渊插上一脚。
“那你就去回复她,说我愿意帮这个忙。还有,让她准备一下,我后天晚上还要再去一次洛家老宅。”
“是,大少。”方华垂首应是。
“对了,上次你带回来的那个女人,是不是可以派上用场了?”
方华道:“那个女人绝不简单,我见过她的身手,我猜测,她是能与祈五以及藏血阁的宋经比肩的人。”
“这倒是捡了个宝。”季棠宾哈哈一笑,“可以拿来用的刀,不介意多一把。行,这件事就交给她去做,让我看看她的本事。”
方华退下后,直接去了后面的房间,院门刚一推开,她就呆立当场。
只见院中横着四五具看守的尸体,没有看见血与伤口,但都断了气。
方华大惊。
门口的台阶上,一名女子正在打坐,她留着齐耳短发,一侧的刘海斜落下来,挡住了左眼。
这是一个相貌还算出色的女子,可惜她神情冰冷,甚至是带着灰败之气,好像只要靠近她,就会带来死亡。
“朱姑娘,你,你怎么把这些人都杀了?”方华的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再也不敢往前迈出一步。
“在我练功的时候打扰我。”一直闭着眼睛的女子终于抬起了头,“是他们自己找死。”
方华咽了一口唾沫,组织了半天的语言,“朱姑娘,我想麻烦你帮我杀个人。”
“好。”
朱雀的语气,就像对方在说,让她去帮忙买棵白菜一样简单。
“这件事情办完,我就会离开这里。”朱雀重新闭上眼睛,“你的一饭之恩已报,我也不欠你的了。”
按照季棠宾的意思,他想把朱雀留在这里为他所用,毕竟这不是一把普通的刀,这是可以直入敌人腹地,杀人不见血的刀。
可方华看着这一地的尸体,再看看朱雀那张死神一般的脸,这话,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说啊。
就在方华一思之间,朱雀已经到了她的面前,强烈的杀气哪怕不是针对她,也让她差点跌坐在地。
“你要杀什么人?”
“她叫闻溪,在西城大街上开了一家叫梅竹的饭店。”
“是哪两个字?”朱雀的表情有些怪异,像在探究什么。
“见闻的闻,溪水的溪。”
“哦。”她嘴角一挑:“明天天亮之前,人头送上。”
方华的一个‘好’字还没说出口,院中已经不见了朱雀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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