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拉格斯山谷外,
一望无垠的荒野上,半人高的油绿野草密密丛丛,长满了每一寸土地,没有农人的锄割,没有了农作物的争抢,这些自然界生命力最旺盛的植物肆意吸收着土壤中的养分,长势惊人,几乎席卷整个原本应该开辟为良田的沃野。八一中文网w?w?w?.?8?1?z?w.com
浩浩荡荡前往位于山谷内军营检阅阿基坦高卢行省驻军的一行车队中央,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中,奥卡正透过掀起的窗帘眺望着车外的荒野,神色凝重。
“情况似乎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
车辚辚的车轮转动声中,车队沿着荒草中早已破败不堪的道路缓缓前行,蓦地,奥卡的口中出一声喃喃自语。
“奥拉……”听到奥卡的深深叹息,在他的身边,科内莉亚神情关切地用双臂环腰轻轻搂住奥卡,让他可以更舒适地靠在自己柔软的娇躯上,放松下来。
“我没事,莉莉。”奥卡清晰地感觉到背部碰触的温软,不禁束缚地轻吟了一声,惹得科内莉亚娇嗔着两颊泛红,奥卡看着那近在咫尺的花容月貌,奥卡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历史上的那些英雄身边总是会有一袭红袖陪伴,虽然他还算不上真正的英雄,但科内莉亚的存在就仿佛一处风平浪静的港湾,能够在他经历惊涛骇浪的风雨颠簸后能够拥有一个身心休憩的安心之所。
“我没事,莉莉,只是感到有些心情沉重罢了。这片沃野我在地图上看过,它曾经的名字叫梵卓门罗,这是古希伯莱语,意思是丰饶膏腴之地。事实上,在过去的几个世纪中,这里的确是盛产粮食、家畜的粮仓,这里的谷物、牲畜不仅可以满足马格敦市民的需求,而且还供应周边的潘诺利亚、下日耳曼等多个行省,尤其是边境驻军,他们的口粮中的面粉几乎大部分都是由这里生产的粮食磨成的。”
听着奥卡低沉嗓音的介绍,科内莉亚美眸中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丝丝光彩,似乎在脑海中尽情想象着那金黄的麦浪在大地上随风摇曳的样子,然而,当心绪归于平静,目光从渺远的想象中回到眼前,当窗外的荒芜与脑海中残留的痕迹形成鲜明反差的时候,科内莉亚终于体会到了奥卡的感受,澄澈的双眸中蒙上了一层黯然。
“这些该死的蠹虫!”突然,奥卡抑制不住压低声音出一声愤怒的咒骂,他的拳头紧握,胸膛内激荡的怒火让他几乎忍不住想要立刻将造成眼前这一切的罪魁祸一个个揪出来,然后碎尸万段。
可惜,他不能……
“莉莉,你知道吗?帝国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命运悬崖前了,可是那些高高在上、掌握着帝国权柄的上位者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将帝国推向深渊,将自己和自己的家族推向毁灭。”窗帘落下,奥卡整个人躺下来,头枕在科内莉亚的丰润**上,仰头看着车顶,似乎陷入了某种虚无的自我迷失中,只听到他的自言自语声不断响起。
“思想的混乱让人民无所适从,分不清现实与宗教幻想,那些基督徒们拿着通篇毫无意义的所谓‘圣经’,四处蛊惑人心,让那些可怜的饱受压迫和艰辛的人民信仰基督,可是除了教他们忍受苦难、许诺他们死后升入天堂这种虚无缥缈的谎言之外,现实的罪恶每一天仍在继续,那些教士用虔诚的祈祷剥夺了人民用双手创造未来的全部希望和动力!我信神,但神是高高在上的,神灵居于人类永远无法触及的神国内,他们也许创造了世界,也许拥有改变一切的力量,但是众神永远只是旁观者,众神永远不会因为慈悲或是任何原因干扰现实的世界,那些所谓的神迹不过是穿凿附会而已,真正能够改变世界的永远只有我们人类自己!”
科内莉亚屏住了呼吸,脸上充满了惊讶的表情,似乎被奥卡这种会被很多宗教视为异端的想法彻底震撼。
然而,奥卡仍在自顾自地自语着。“宗教只是人心灵的寄托,永远无法替代切实的实际行动,那些教士总是自诩明白众神的意志并且妄图将这种意志加诸于所有人的身上,这样他们就能控制人们的思想继而控制整个世俗,不需要理由,就因为他们代表众神!我绝不会容忍这样的宗教存在,宗教的意义只能是人们在受到悲伤、失落、渴望等等心绪烦扰时的心灵慰藉,充当着合理调节人民思想的作用,任何越过这道线的宗教都是危险而且无益的,我会毫不留情予以镇压!”
说到最后时,奥卡的语气已是斩钉截铁般的坚决,充满了让人不寒而栗的冷酷。
“可惜啊,除却了宗教的那点可怜安慰,人民根本找不到现实苦难的出路,也难怪那些外表光明正大、实际同样在追名逐利的教士能够轻易利用人民的内心。”奥卡的声音急转,变得十分低落“也许不能完全怪罪那些宗教,帝国不能带领人民摆脱困苦,我们又有什么理由去阻止可怜的罗马人民从虚无的宗教中寻求脱呢?”
“奥拉,这一切都会好的,一定会好起来的。”似乎是感受到了奥卡话中的痛苦和无奈,科内莉亚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张令她深爱的脸庞,心疼地劝慰道。
然而,陷入迷茫中的奥卡似乎没有察觉,继续说着“所以我要去改变,不列颠是最适合的地方,没有遍地皆是的贵族掣肘,没有根深蒂固的利益纠葛,孤悬海外,我身为总督,有大殿下的支持,大权在握可以大刀阔斧地进行改革,割除腐肉,舒筋活血,让新的生机重新孕育。我要建立真正合理的民主,从而调动人民的智慧和力量,同时监督政府的施政,我要建立权责明确的政权,廉洁高效、私利让位于公众的至高利益,让政府和人民之间形成平衡的制约,既不会陷入盲目的民主,也不会沉迷于专权,尝试以一种全新的模式,挽救帝国。”
“我坚信自己所做的,并且和那些愿意与我并肩而行的伙伴们一同不懈为之奋斗着。政治、思想、经济、军事,涉及到这个堕落社会的任何角落,我们都不会放过,我们誓要涤荡一切陈腐。用重新兴盛的经济带给人民希望,用改革的政府获得信任,用强大的军团捍卫广袤疆域和尊严,用健康积极的思想去引导人民,直到这个国家能够自主地选择前进的道路,不偏不倚,这就是我全部的梦想。”
奥卡的话音终于伴随着最后一声高亢的呐喊,归于平静。马车内除了两个人轻微的呼吸声,再没有其他的声响,一片安然的静谧,无论是说的人,还是听的人,此刻都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长长的车队在走过荒芜的原野后,终于来到了目的地,一片连绵耸立、坐落在山谷中的营寨前,奥卡应奥斯皮乌斯之邀检阅的一个行省军团便是驻扎在这里。
“尊敬的奥斯皮乌斯总督阁下,还有来自不列颠的同样尊贵的奥卡总督阁下,欢迎来到伟大的第四军团驻地,末将凯勒乌斯?皮特林?波图利乌斯,非常荣幸能够接待两位阁下。”车队在营门前守兵的注目礼中进入大营之后,在大营中央的空地上停了下来,车上奥卡刚刚从卫兵掀起的车帘中,便听到一声粗犷的嗓音传来。
定睛一看,一位身材矮壮、淡黄色的头蜷曲,裸露在肩甲、裙甲外地四肢肌肉满布的典型罗马人外貌的将军正带着一众将领装束的人从远处大步走来。
奥卡对这个肌肉达、声音粗犷的将军第一印象很亲切,他喜欢这样一看就知道很纯粹的军人,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奥卡才会感觉到一丝和战友相处的感觉。
所以,接下来的一幕,让从另外的马车上刚刚走下的奥斯皮乌斯和马克乌斯目瞪口呆,只见奥卡突然大笑着从车上一跃而下,毫无贵族形象地大步上前,和同样有些愕然的凯勒乌斯将军来了个实打实的胸撞,而后热烈攀谈起来,兴奋之余不时手舞足蹈,气氛竟是出乎意料的热烈,不少原本站在凯勒乌斯将军身后、一脸严肃的将领,仅仅片刻就似乎和奥卡成了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似的,纷纷寒暄起来。
奥斯皮乌斯、马克乌斯两人相视无语,不过毕竟是政客,应付各种场面都是游刃有余,于是整理了一下着装,旋即神情带着特有的贵族矜持,迈步走到众将面前。
“哦,总督阁下。”见到奥斯皮乌斯来到,正和奥卡聊得火热的凯勒乌斯还算清醒,赶忙鞠躬道。
“嗯。”奥斯皮乌斯点了点头,就算致意了,而事实上,就理论上来说,帝国任何一个鹰旗军团的军团长,在官职上都足以和行省总督平起平坐的,不过实际情况却是形成了一套视地域区别而有所不同的惯例,那就是,在边境,总督往往身兼军团长一职,比如奥卡就是不列颠总督,同时又兼任不列颠所有军事力量最高指挥官,这种时候自然无所谓高低,而在非边境行省,总督和驻军指挥官各有其人,那么,往往是军团指挥官屈居于总督之下,这主要是因为军团的物资供给和军饷放都是由地方负担,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没办法驻军有求于人,要靠地方供养,自然只能选择在地方总督面前低人一等免得被穿小鞋。
奥斯皮乌斯的轻哼声,顿时让寒暄声霎时静止下来。除了奥卡其余将领也纷纷随着凯勒乌斯将军,向奥斯皮乌斯敬礼致意。
“凯勒乌斯将军,想必我们的尊贵客人,来自不列颠的奥卡总督阁下,你刚才已经认识了,那么就麻烦你引领我们尊敬的客人巡视一遍军营,然后检阅军团操练吧。”见众人都是一副恭敬的表情,奥斯皮乌斯似乎很满意,于是开口道。
“如您所愿,总督大人。”凯勒乌斯以手抚胸,继而朝后大声吼道:“卫队仪仗!”
轰!整齐一致的踏步声响起,一支无论是相貌、身高、体格和装备都是千里挑一的仪仗队踏步而来,分成左右两列,从随车队而来的护卫手中接过护卫任务,身形挺拔地手握长矛伫立。
“那么,请随我来,两位阁下。”凯勒乌斯这时转身朝奥斯皮乌斯和奥卡做了个请的动作,然后便当先走到了前面。
奥卡向奥斯皮乌斯微笑颔示意,便怀着好奇和审视的目光跟上了前面凯勒乌斯的脚步,开始视察起军团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