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的腿!”
“砍!是腿重要还是命重要!”
“扑哧!”血光迸溅,烧红了的刀刃一刀下去,毫无阻碍地顿时将血肉模糊连骨头渣子都露了出来的残废小腿齐膝斩了下来,随即在一阵冒起的白气中那下刀处的皮肉瞬间被刀刃上带着的滚烫火气给烧得焦黑卷曲,兹兹作响,看着都让人浑身颤,但这种粗陋的火疗还是有效的,不仅封堵住了流血不止的创口,而且还初步避免了细菌感染,至于这个截肢了的士兵最后究竟能不能活下来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八一中?文网?w?w?w.?8?1zw.com
树林中,这截肢保命的惨然一幕以及那个伤员在昏迷前的凄厉惨叫都不禁让散落在附近休整的哥特士兵心头泛起挥之不去的阴影,生性好战、视死如归的他们并不害怕死亡,可是这种半死不活的可怕下场却让他们不由自主地产生了深深的惧意。
旷野上的接触战最终打成了平手,尽管实际上地上躺倒的大多都是在森严的罗马军阵面前撞得头破血流的哥特人,但怒火中烧的哥特人终究还是没敢继续死缠烂打下去,罗马人率先撤出,他们也就顺势收手脱离了接触,没办法,从一开始先手就被罗马人抢了,他们乱哄哄冲出树林,还没来得及归整罗马人就直接杀了过来,战斗的节奏完全被罗马人掌控了,弓箭远制然后是军阵碾压,处于这种毫无腾挪余地只能被动应战的局面,恐怕没有人能战胜罗马军团。
即便这场小规模的战斗未分胜负,但谁胜谁负其实一看便知,罗马人等得悠闲,战得果断,退得从容,简直就像是在进行一场华丽的阅兵式表演,而反观哥特人,从始至终就是乱七八糟,当罗马军阵缓缓后退消失在旷野上的时候,七零八落的哥特士兵还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双方的差距由此可见一斑。
阵亡上千人,轻重伤加起来又减掉了一千多,再加上来的路上上网的近千人,这还没看到凯尔采呢,就已经损失了差不多六分之一的兵力了,身为指挥官的德拉科简直是欲哭无泪。
现在,德拉科终于知道在战场上个人的悍勇是多么可笑了,就譬如刚刚的那场战斗,他看到不少自己麾下平时自夸勇力的战士嗷嗷叫地冲击罗马人的军阵,即使这些单枪匹马的勇士偶尔能幸运地用战斧劈下几个罗马人的脑袋,可是也就到此为止了,罗马人密不透风的盾墙里立刻就会从各个方向朝他们刺出数柄短剑,那些哥特勇士没有三头六臂,周围又没有同伴的保护,于是无一幸免地在手忙脚乱中被刺翻在地,而那些罗马人依旧是神情冷漠,既不快一步也不慢一步仍按照原先的度踏过地上的尸体继续向前。
脑海中浮现这些场景的德拉科就觉得到浑身一阵难以忍受的虚弱无力感,以他的眼界和见识根本就无法理解战争怎么可以进行到这样的地步,他无法想象,在军改后的北疆罗马军团中,依靠着无数合格基层军官的支撑,任何一支罗马军团都能达到如臂指使的程度,每一个罗马士兵都是一个坚固耐用的零件,和在一起,加上军官团的润滑和协调就会变成一部可怕的战争机器。
虽然意识到自己找上了一块啃不动的硬骨头,但德拉科还是决定让军队就地屯扎,没办法国王的命令他必须遵从,他的任务就是来侦察凯尔采的情况的,如果他什么也不做就灰溜溜地逃回去恐怕国王不会介意亲手砍下他的脑袋当球踢。不过,德拉科同时也暗暗打定主意如果没有天赐良机他是绝不会挥军进攻的,他宁愿隔着远远的监视罗马人的动静,他已经失去击败罗马人的自信,不过好在他还有一点收获可以在国王那交代的过去,那就是凯尔采的罗马军队的确不多只有大概一万人多一点。德拉科相信只要自己将这个消息传回去,国王陛下一定会亲自率领后续大军前来,到那时他自然就什么也不用管了。
就这样,心怀忐忑的德拉科咆哮着支使部下在离交战位置不远的一条小河边修建了简易的营地,驻扎下来,然后便迫不及待地吩咐亲兵烤肉拿酒安慰起自己“受伤的心灵”,至于那些草草埋葬在旷野外大坑里的阵亡士兵还有没能从原始粗暴的治疗中挺过去的重伤员则压根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列。
而此时,凯尔采城堡内,身为战区司令的安奎拉和守将的巴鲁斯则正在亲自主持着为阵亡将士举行的浓重葬礼。站满了神情肃穆士兵的校场上用木头搭起了三座木堆,阵亡将士的遗体就整齐地排放在上面无论军官或士兵,贵族或平民,在离开的时候他们都静静地躺在一起如同兄弟,木堆前,三名军队配属的冥神哈迪斯祭司正喃喃念诵着送勇士回归阿格隆河畔净土的悼词,而手持火把的战神祭司则大声向将士们宣告死者的荣耀和信念,并授予他们区别于普通人死后归为阴魂一类的冥界守护者的身份,象征着这些阵亡将士在冥界中将会继续扮演着守护者的角色,守护属于所有罗马人的王者国度。
这些仪式**而郑重,充满了军队特有的一种沉肃气息,但和在这之前被罗马军团从公元一世纪开始便广泛信奉的密特拉宗教崇尚神秘的仪式有着截然不同的特质,经历了全面改革的北疆已经完全皈依了新的罗马多神教,那些矗立在神殿中神讳、神职、神格都被严格确定下来的诸神各司其职,完全涵盖了罗马社会的各个领域,而他们的神职中则吸收了大量合理或者已有的被人所推崇的成分,从而易于为人所接受,当然,使这些焕然一新掌控着民众精神世界的诸神真正能够取代过去杂乱不堪的宗教神祗的原因还是在于北疆政权的全力扶持,而这种教权服务于政权或者说相互合作的属性也是新的多神教符合历史展的必要特性,否则两者任何一方独大都只会对社会造成失衡的不利影响。
作为最讲究纪律的地方,军队里毫无疑问是最先彻底皈依多神教的地方,战神、冥神、医疗之神、神使的祭司都是各个军团必配的随军编制人员,这些祭司通过各自侍奉的神祗的特殊神职来为将士们带去慰藉,弥补他们精神世界的空虚,事实验证已经取得了非常不错的成效,就比如眼前这一幕,对于阵亡将士的葬仪历来都是罗马军团中最为重视的事情之一,逝者的安息和荣耀将会激励生者追求,和那些蛮族轻视同伴的死有着天壤之别,罗马人极其注重每一个生命尤其是自己的同胞,即使是身兼战区司令这样的职务,在普通士兵的葬礼中也要无条件出席,这不光是对逝者,更是对生者的尊重。
葬礼进行了大约半个小时,当那将逝者的遗体焚烧成为尘埃的熊熊烈焰熄灭后,校场上的士兵才在军官的允许下离开,而祭司们还有最后的事情要做,就是将逝者的骨灰认真收集起来,装入贴有姓名标签的陶罐中,等战争结束,这些陶罐会随同军队代管的薪金、战殁的抚恤金还有军功的赏赐一齐送回到逝者的亲人手中。
“这些年轻的小伙子都是好样的,没有辱没军团。”离开校场的巴鲁斯和安奎拉并肩走在走廊上,刚刚的葬礼似乎让前者的心情微微有些沉重,因而才会不由自主地低声唏嘘。
“有战争就免不了会有牺牲,关键在于这些捐躯将士的牺牲是否有价值。”似乎是在回应巴鲁斯的自语又或者是再次重申自己的战争观和信念,安奎拉的话中充满了一种战争的冷酷“那些哥特人没有动进攻,说明事情正在按我们预想的情况展,他们一定会选择驻扎在附近,在我们没有露出破绽前他们不会轻举妄动。这就是我们等的机会,今天晚上,我就要让这支哥特军队灰飞烟灭!”
安奎拉的话显然意有所指,一旁的巴鲁斯肃然地点了点头,随即两人加快脚步,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的转角处。
转眼间,夜幕降临,河岸边的哥特人营地以及凯尔采城堡都是火光点缀,显得十分平静,似乎双方达成了某种默契,只要一方不先动手挑衅,另一方也不会轻动。
然而当月至中天,黑暗中除了虫鸣一片静谧时,凯尔采的城堡大门却悄然打开,一队队全副武装的罗马军队鱼贯走出,旋即没入到野外的草野之中不见了踪迹,连声息都遮掩得无从现。
悄然出城的罗马军队借着深沉夜色的掩护悄然摸到了哥特人营地旁边,然后安奎拉和巴鲁斯各自率领一部分头行动,安奎拉负责在哥特人的归路西面和北面用士兵们携带的干草垛以及就地取材的草木枯枝堆成一道长达数百米的弧形屏障,而后便缓缓退入到黑暗中静静等待。而另一边,巴鲁斯则负责直接进攻,不过在进攻之前他们先要收割足够的杂草放在带来的手推车上,到时候用火点燃冲入敌营正好现在是初冬,天干物燥,大火必然肆虐敌营,这样一来可以很大程度减少自己的伤亡。
等一切准备妥当,已经又过了一个多小时,营地里的哥特人早已睡得死沉,于是巴鲁斯果断命令准备进攻,身手敏捷的精锐士卒率先潜入,拔除哥特人的哨兵,而后大队人马推着木车紧跟而上。
“将军,哨兵已经全部干掉了,哥特人没有一点动静,我们偷偷看了几座军帐里面都睡满了哥特人士兵,敌军肯定没有察觉!”来到哥特营地前的巴鲁斯等了片刻,就看见浑身漆黑装束的精锐尖兵们安然无恙地返回并且带来了好消息。
“好,点火!”既然得到了确认,巴鲁斯自然不会犹豫,立刻低声传令下去。
呼呼呼!~~~瞬间,只见原本漆黑寂静的草野上刹那间燃起一片通红的火光,紧接着充满震撼的喊杀声响起,巴鲁斯率领大军推着熊熊燃烧起来的火车狂呼怒吼着冲向哥特人营地!
“罗马人!罗马人偷袭!”全无防备的哥特人直到那无数火车已经势不可挡地荡平了数十座营帐后才终于从睡梦中惊醒!此起彼伏的凄厉示警声响起,整个营地一片混乱,到处都是睡得迷迷糊糊的哥特人衣衫不整、提着武器茫然地钻出营帐,可是当他们勉强睁大眼睛看到的却是一片移动的肆虐火海正以横扫一切的气势朝他们席卷而来!
“啊!”上百辆烈焰熊熊的木车当先突击,紧随其后的罗马军队四处放火,但并不急着杀伤哥特人,而是始终聚成一团不断来回驰突着整个营地,直到那些木车整个烧成火球无法再推动后,整个哥特人大营已经是一片火海,巴鲁斯一声令下,顿时冲入营地的罗马军队分成几股,四散开始冲杀,遇着哥特人便是一刀,直杀得那些哥特人晕头转向,只知道抱头鼠窜!
早在半个营地都化为火海的时候,被亲卫们拽出营帐的德拉科就知道自己完了,仓促惊醒的部下根本不可能抵挡罗马人蓄谋已久的偷袭,那些大火已经摧垮了部下的斗志,所以他果断地收拢了离得近的上万军队,头也不回地撤出了营地,希望能够从北面撤出。
可惜,安奎拉早已等候多时,呼呼!~~惊魂未定的德拉科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见到面前的旷野上凭空出现了一道火焰之墙!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的德拉科正准备下令绕开火墙觅路突出去,他的声音便被从天而降的一片呼啸声淹没!那是箭雨!燃烧的大火将德拉科和那些侥幸逃离大营的哥特人的身形照得清清楚楚,简直就是弓箭手的活靶子,再加上逃出来的哥特人几乎都是赤身**,箭雨的杀伤力堪称恐怖,第一波箭雨落下,顿时惨呼震天,数百名哥特人浑身冒血地翻倒在地,而这时,第二波箭雨,又来了……
几个小时后,当晨曦透过云层将大地照得蒙蒙亮的时候,整个战斗也终于结束。整个哥特营地已经变为一片焦土,遍地焦黑中蜷曲着数千具尸体。
巴鲁斯所部分守的东边和南边,安奎拉则负责北边和西边,一张严密的大网将哥特人的所有逃路都彻底封死,再加上骑兵的追捕两万哥特军队一夜之间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