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冰冷，鼓进楼道，宛如尖锥扎进顾聿铭的皮肤里。
他嘶了一声，眯着眼掏出烟，看向一旁沉默的路齐，举了举手，“抽吗？”
路齐想到刚才两人相拥的场景，眸沉了一分，接过来。
怦然擦出的火点燃烟头，照出路齐拢紧的眉目。
顾聿铭见状，嗤然了一声，“稀奇，路医生平常一向自觉自律，爱惜身体，今天怎么要抽烟了？”
路齐透过烟雾，看到猩红的火光在顾聿铭坚毅的下颌上一芒一芒的颤，仿佛他霎时慌乱的心。
他佯作被烟呛得呼吸急促，连连咳嗽，“我……只是在想事情。”
恍惚间，听到窸窣声，顾聿铭抬起头，往屋内光亮处看去。
温软在房间床上转了个身，浅浅的鼻息声，带着安稳的力量。
顾聿铭蓦然心定，转回头，手指夹着烟，落在嘴边，一瞬间粲出的剧烈光逼得他眯起眼，“想什么？想温软？”
路齐对上他眼底的凉薄，一时沉默。
顾聿铭眼角抖了抖，声音沉郁下来，“你真在想她！”
他想起她刚才晕倒前冲他说的那番话，厉眉狠狠一皱，“怪不得，她现在敢跟我说那些话了，原来是因为你。”
路齐有些不耐烦，忍不住吼：“你能不能别一扯上温软嘴就跟机关枪似的，逮谁骂谁。草！”
最后一声，低低沉沉恍惚带着消音，从路齐齿缝间滚了出来。
顾聿铭一怔，弧度流畅的喉线在黑暗中动了动，还没来得及开口，路齐就已经转过眼定睛他，“好歹被人尊称顾先生，遇着事都不动一下脑子的吗？”
路齐看到顾聿铭靠在墙望着自己，烟在他指骨间默默燃烧，挂起一长截的灰。
路齐不由狠狠嘬了一口烟，浓烈的尼古丁使得他呛了几下。
顾聿铭这才回过神，掀起嘴皮喝道：“闭嘴，别吵醒人。”
路齐猛然夹紧唇，随即嗤笑，“顾聿铭，看看你现在这样。”
顾聿铭微动，烟灰掉落，如羽毛轻扬扬盖在地上，却仿佛覆在他的脸上，瞬间黑了一度，“我哪样不用你说，你自己管好你自己。”
路齐翕嘴，一长串烟雾吐出来，“那么我想问问你，最近这些天出了这么多事，你就没想过为什么吗？”
他看到顾聿铭的眉在渺渺光芒里叠如春山，淡淡地笑，“我今天过来的确是看温软的……”
“你别急，听我说。”
路齐在他阴霾的眼神中急急开口，“是林晚晚说她不舒服，叫我帮她看看，我过去之后，才发现李倾玥也在那里。”
顾聿铭轻眯，黑漆漆的眸子里有星火跳跃，“然后呢？”
路齐双手插兜，嘴角微弯，“然后她说，温软病得很重，想让我去看看。”
顾聿铭叼着烟自下而上地撩起眼锋，“她？谁？”
路齐垂下眼睫，正对上顾聿铭那双深然的目，“这也是让我考虑很久的地方。”
顾聿铭愣了愣，秋风长驱直入，将路齐的声音吹得怅远，“因为跟我说这话的是李倾玥。”
默然半晌，寂寂楼道只闻风声。
然后才听到顾聿铭一声冷嗤。
路齐顿了顿，眼睑耷下，正迎上顾聿铭那双狭长漆黑的眸，宛如一把利剑，直插过来。
他听到顾聿铭凉薄的声音，一字一顿，随着风凿冰似的传来，“就算是她提的，那么你呢？你为什么会答应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