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闹铃响起。
温软看到接若生的时间到了，她抬起头，看到天色都暗了。
办公室的乌烟瘴气，不知道是人走完了，还是在夜色的遮掩，反正轻淡了很多。
王强还在电脑前埋头努力。
噼里啪啦的键盘声让他直接忽略了温软的道别。
温软并不介意，把包挎在肩上，手揣进兜里径直出了大楼。
刺骨的冷风扑面而来，迟重得让温软差点没呼吸过来。
等她睁开眼，就看到了霓虹灯下，靠着车子抽烟的顾聿铭。
温软不喜欢烟味，但这并不排除她欣赏男人抽烟时，修长的指节，和线条冷硬的下颌。
更何况，眼前这个人，是她所见过的，所有男人当中，抽烟抽得像春水煎茶，品茗一般的优雅。
大概是工作了一天，脑子有点钝，她竟没刹得住车的，视线一直赖在他的身上。
以至于，灼灼得，让沉思的顾聿铭转过了头，那双深厉凝冰的眸子在触及温软时，如同春冰瓦解，一瞬和柔生波。
他掷掉手上的烟头，长腿一迈，到了她跟前。
“下班了？”
他站在她的面前，语气自然，仿佛从前放学，他神态自若接过她肩上的书包，领她回家的时候。
如若不是今天的短信是温软亲自发的，她倒真的要以为顾聿铭没看到那条短信了。
她都那么斩钉截铁的跟顾聿铭讲了不要再进入她的生活。
他居然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出现在自己面前。
温软翣了翣有些温润的眼，不想跟他多费口舌，把脸埋进了围巾里，大步朝停车的地方走去。
顾聿铭亦步亦趋。
橐橐的脚步声，听得温软心生烦躁，没好气地回过头，“你要干什么？”
他反倒一脸无辜，“不是要走路吗？”
“我要回家。”
顾聿铭点头附和，“嗯，我也要回家。”
温软气笑了，这男人是真听不懂还是装听不懂，她声音大了些，“各回各家，别跟着我。”
她转过身，视线落在地上男人又跟过来的那个影子。
秀眉紧紧拧作了一团，她回过头，刚要说话，就撞进了男人的话里。
凛冽的烟草味带点微酸瞬间把她圈子，如此熟悉，如此温暖，在这个凛冽的寒冬里，竟让她生出一丝舍不得。
舍不得离开他的怀抱。
温软回过神，猛地推开他。
顾聿铭猝不及防，趔趄了一步，刚刚稳住就听到她说：“顾聿铭，我们没有关系了。”
距离拉开，新鲜空气涌进，温软踩在声控灯的范围里，视线突然明亮了起来。
顾聿铭脸上那抹忧伤就这么清晰的映在了温软的眼里，针一样地刺得她心头骤痛。
她蠕了蠕唇，发现事情到这里已经结束，她根本无话可说。
温软转过头，逃也似的钻进车里，一路直驱幼儿园。
温若生一如既往地扑进温软怀里，“妈咪。”
抬起头，看到温软六神无主的样子，歪了歪头，“妈咪？”
温软回过神，低下头看温若生，摸了摸他的额头，“怎么了？宝贝？”
温若生皱起鼻子，有些委屈，“妈咪，你四不四有其它宝贝了？”
“怎么会呢？”
温软有些想笑，拉起温若生的手，循循善诱，“妈咪只有若生这么一个宝贝啊~”
她抿嘴微笑，努着下巴道：“来，若生，张开嘴，妈咪看看你的牙长得怎么样了？”
“啊~”
若生听话地张开了嘴。
红彤彤的内壁，那颗小牙齿又冒了一丁丁出来。
温软点了点头，“很好，长得不错，但是怎么我们若生说话，还漏风呢？”
“才不是漏风呢！”
若生有些脸红，又挺起小胸膛，很是自豪地道：“是小伙伴教我的中文。”
这话一说，温软有些愧疚了，语气更柔地道：“对不起，若生宝贝，妈咪只顾着自己找工作，都忘记教若生中文了。”
温若生很懂事地摇了摇头，“妈咪，你是光，你要做好多好多伟大的事情！至于教我中文这么个小事，就让若生自己去学吧！”
“我可以教若生学。”
兀地一声，沉郁的嗓音从身后传过来。
温若生笑得春光灿烂，“顾叔叔。”
温软煞白了脸，几乎是一瞬间，她把温若生摞到了身后，“你怎么来了？你忘记你之前答应我的？”
顾聿铭舌尖顶着下颚，须臾，他道：“没忘，但是我也想……”
“没忘就好。”
温软的眼神冷了下来，泛白的嘴唇也被她抿得紧紧的，活像一头护犊子的野兽。
“没忘，那就请顾先生以后不要出现在我们面前。”
“为什么啊？”
温若生从温软的桎梏里抽出了身，小小的身子挪到了面对面的两人中间。
他抬起头，一会儿看向温若，一会儿又看向顾聿铭，最后定睛在顾聿铭那双和温雨泽相似的眼睛里。
小小的眉毛皱起了若有所思的弧度。
那弧度看得温软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那天雨夜里的嘶声力竭，男人冷漠的面孔仿佛又浮现在她的眼前。
即便她知道顾聿铭不会对温若生做什么。
即便她知道那只是个误会。
但是她不想让温若生和他接触。
他就是个暴风中心，靠近他都会变得不幸。
她曾经被媒体抨击得那么厉害，若生要是也被扒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温软捏紧手指，泛白的指节，深红的双目，都让顾聿铭皱紧了眉。
“温若生！你是不是不听话了？”
她从来没有这么怒吼过，以至于，一开口，就让温若生怔在了哪里，半晌，他才反应过来，嚎啕大哭。
“妈咪！你怎么了？你为什么要凶若生？”
温软心都要碎了，但她狠狠地咬住颤抖的牙齿，冷冷看向顾聿铭，“顾先生，我祈求你，不要再来打扰我和若生的生活，我不希望和你有什么联系，一丁点，一丁点我都不愿意。”
她看到顾聿铭就要上前一步。
温软拉着温若生急忙后退，仓乱的步伐声里，呼啸的冷风擦过她的脸颊，冰凉，且灼热。
她闭上眸，深吸一口气，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语气不耐烦地道：“你别再缠着我了，你一靠近我，我就只觉得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