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强，你不过是个组长，有你这么和我说话的？”
温软推开门，看到梗着脖子，红满了一张脸的王强，也看到了坐在真皮沙发椅上，半秃了头的总编黄国立。
“温软？”
王强讶然着，“你怎么来了？”
温软摇了摇手机上显示的报道发送失败，“我想来问问为什么我的报道发不出去。”
坐在位置上的黄国立哽了哽喉咙，用手捋了捋为数不多的头发，讪笑一声，“温软，温大记者，久仰大名。”
小美的情况迫在眉睫，温软根本不和他兜搭，只是依然复述着刚才的话，“总编，我想问问为什么我的报道发不出去。”
黄国立一怔，粗噶的笑了一声，“温记者，我很欣赏你办事的效率，也很欣赏你的正气，不过我们做媒体的需要事实求是，也需要明白，报道就是一把刀，它能替我们手刃恶人，当然也能引起群众的恐慌，五年前的杀人报道好不容易平息下来，林城好不容易回复的安定，温记者你要把它打碎吗？”
温软听得只想笑，“所以总编觉得，只要我们每天发些无关痛痒的报道，或者把哪里哪里的小摩擦小争吵报道出来，不去管那些埋在河底里、翻掘出来能够淌混整片清流的淤泥，就能够粉饰太平了？”
没等黄国立说话，温软上前了一步，笑容明艳，勾人的狐狸眼像鱼钩一样能勾进人的心里去，“恕我直言，黄总编，我觉得你并不是为了林城的安定，你只是自己懦弱胆小。”
黄国立一双眉怒扬了起来，“你懂什么？你还好意思说我？西地那个地方本来就碰不得，你，还有你，你们执意要动，执意要把报道发出来，现在好了，人没了，又反过头来怪我，明明就是你们的一意孤行，为了所谓的什么心中正义才害死了一个小女孩。”
温软心头一怔，明白了什么过来，走到黄国立面前，拽着他问：“黄总编，你怎么觉得小女孩死了？她只是失踪了！”
王强也反应了过来，“黄总编，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止我们的报道，那个背后收买你的人到底是谁？他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黄国立猝不及防被两人围攻，刚刚还端着的架子瞬间如枝头的白雪，随着温软拽着他领子一摇，簌簌落了下来。
“你，你们说什么，我听不懂。”
颤抖的嘴角，不敢直视的目光都明目昭彰着他的暗室亏心。
温软气狠了，脑海里浮现出小美抬起头扬起来的那张天真笑脸，还有稚嫩软糯的声气，“阿姨，小美能出去玩吗？”
现在，她终于出来了，她终于不再像那个井底的蛙偷窥着外面的天，她终于可以好好呼吸着外面的空气，可是代价是要她的命吗？
耳边传来丁清源掐着她脖子的怒吼，“早知道就不让你采访了，你不采访，我们什么事都没有！”
恍惚间她又看到了雪地里冻僵的史蒂文，他全身都青紫着看她，喃喃地质问她，“阿姨，你怎么不来找我？我等你等得好累啊。”
泪水溢满了整个眼眶，温软迷滂滂地看向黄国立，狠狠的摇，“你快说，你一定知道他们把那个小女孩带到了哪里，你就是为了那么些钱就要害死一个小女孩吗？”
温软浑身颤抖起来，“你不就是要那些钱吗？我有，我给你，顾聿铭也有，顾聿铭也给你，你把小美给我！”
黄国立被她摇得有些难受。
王强也察觉到她的不对，连忙拦着她，“温软，你冷静冷静。”
温软捏紧了拇指，喉咙因刚刚的质问疼得厉害，疼得她说不出话来。
黄国立这时才得了些喘息，仿佛刚刚的摇晃把他的良心摇了点回来，他大大喘着粗气，“你们以为我收了钱？你们以为我在乎那点钱？”
黄国立喘着喘着，喘出了哽咽声，“我根本不在乎，但是我老婆就在医院里躺着，他们拿着我老婆的命来要挟我，我要是敢让报道发出去，不止是我老婆，我老婆肚子里的孩子都没有命！”
黄国立站起身，深吸一口气，把眼镜取下来，通红着一双眼往一旁的窗户看去，蓦地，他伸手在脸颊上擦了擦，把眼镜重新带回去，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你们有家人吧，家人和别人之间你们选择什么？”
黄国立轻哂了一声，"我没有那么多的大我，我只要我的老婆和孩子平平安安的，可是……"
黄国立狠狠盯向温软，脸红脖子粗，仿佛下一秒就要奔过来把她掐住，“就是你！你非要发那篇报道，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那篇报道，我的老婆，我那个躺在医院里的老婆，今天就下了病危通知书！我现在都不能过去看他们！就是因为他告诉我必须要把你们拖在这里！”
“拖在这里？”
王强出了声。
电光火石间，温软想起了顾聿铭的话，“林丽在医院，今天早上医院的人说她死了。”
温软一怔，仿佛明白了什么，推门出去。
脑海里却回响着一句又一句的话。
‘不用了，姐姐，我自己回去就行。’
‘我是林城大学的学生。’
‘我爸爸妈妈早就死了。’
‘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温软颤抖着手，打开手机，脑海里闪过今天温若生的失踪，她深吸一口气，拨通了俞树炜的电话。
那边很快接了起来，“姐姐？你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温软一边打开电脑，在网页里搜查林城大学的官网，一面维持着平稳的声调冲他笑，“就是这么几天了都没和你联系，想问问你怎么样了。”
俞树炜的声音还是那样的轻浅，带着点颤意，“我很好，只是最近林城大学要开运动会了，我也参加了一些社团，所以最近有点忙，才没有空和姐姐联系，姐姐最近怎么样了？”
话音匝地，林城的官网被打开，上面大条横幅滚动播放着‘夏季运动会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