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总，到了。”
车子平缓驶停在路旁。
透过摇下的车窗可以看到暴露在烈阳下的民政局，大概是太热了，所以来办登记的人寥寥。
但即便如此，顾聿铭还是有些紧张，对着镜子把发型理又理。
张琛嘴角抽了抽，虽然不是第一次看自家顾总这样，但每次见到时就不由自主和脑海里那作风凛冽，遇事波澜不惊的顾总对比，并每次对比出一身的鸡皮疙瘩。
温软见他这样忍不住笑，“好了，很帅，快下车吧，等下登完了还得去拍全家福，晚上回家还要给若生举办生日宴会呢。”
顾聿铭这才忐忑地开了车门，一手牵着一人快步走进民政局。
他的步子有些大，温软甚至还小跑了几步才跟上了他的脚步，“怎么走得这么快？你小心你的伤口。”
“迫不及待要和你成为合法夫妻了。”
顾聿铭低头看着温软，眸中闪烁着喜悦和激动。
一如记忆中的那个少年。
温软低头笑笑，现在忙着去领证的顾聿铭倒比从前年少时更毛躁了些。
结婚证办理得很快，当工作人员将两个红本本递给他们的时候，温软还有些愣怔。
顾聿铭则迫不及待的打开内页，红色的背景下，温软微微笑着，靠在顾聿铭的肩头，顾聿铭眉眼之间也带着笑，满眼温柔。
“软软，你看我们，真是天作之合。”
温柔无奈地嗔他，“哪有自己夸自己的。”
顾聿铭牵着温软的手大步走出民政局大厅，整个人仿佛沐浴在和煦春风中。
上了车之后还得意洋洋地把结婚证拿给张琛和若生看。
张琛看着他们过来的，见证过他们走得有多辛苦，也自然知道自家老板有多么热切希望这一天的到来，所以发自内心的感喟，“顾总和温小姐真是天作之合。”
顾聿铭眉梢扬了扬，长长嗯了声，“以后是不是要改口了？”
张琛愣了愣，笑得有些无奈，“我说错了，是顾总和顾夫人，你们两位真是天作之合。”
听到顾夫人这个称呼，温软心头颤了颤，心中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哇，粑粑麻麻太好看了，真是天……天……什么来着。”
若生突然忘了刚刚齐叔叔那个词语是怎么说的，抬起小手搔了搔头。
“天作之合。”张琛接上了这个成语。
“对！”
顾聿铭打开户口本若生那一页，指着“顾若生”三个字，“若生，从现在开始，你叫顾若生了哦。”
若生歪着小脑袋看了看，乖巧地点了点头。
太好了，他盼了这么久的事情终于成为现实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情的缘故，顾聿铭感觉景色都明丽了几分，他一手牵着温软一手牵着顾若生，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手中，满满的暖意几欲能胀满整个胸腔。
顾若生呢，高兴归高兴，但没忘自己的实打实的心愿，歪着一颗小脑袋看笑得跟智障的顾聿铭。
“爸比，我们现在去哪里呀。”
顾聿铭本想说去拍全家福，但是看着顾若生的模样，忍不住起了逗逗他的心思，于是坦然地说：“回家。”
黑葡萄闪着光的眼睛一霎黯了下来，顾聿铭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着那双眼里兜起了泪，一张小嘴也撅了起来。
“爸比，你骗人，你是个坏蛋！你答应了若生的！”
顾聿铭心头一颤，就见到温软投来冷冰冰如刀的视线，干巴巴地笑道：“若生啊，爸比逗若生玩呢，爸爸怎么可能不记得要去拍全家福呢。”
顾若生显然半信半疑，抽抽地吸着鼻涕泡泡看他，“really？”
顾聿铭却因为他这句发音想起前段时光悄悄咪咪到学校教他练字的情景。
到底没教得太好，还是动不动就要说英文。
怪不得才进学校有好多小孩都不愿意理他，只有那个缺了牙的杨诗雨愿意和他说话。
其实如果，他和温软没有这么多事，若生也不会去伦敦的，他现在肯定说起中文溜溜的。
想到这里，顾聿铭没了逗弄的心思，大手掌落在若生的小脑袋瓜上，搓面团似的揉了揉，“当然，若生，第一张全家福，要在若生的生日那天照才有意义。”
果然，顾若生的眼睛一下子闪烁起了期待的光芒，坐直了身子，小腿却一蹬一蹬的，屁股也像长了跳蚤一会儿转头问温软，“妈咪，全家福等会儿要怎么拍哇？”
一会儿转头看顾聿铭，“爸比，我们就穿这件衣服照咩。”
顾聿铭怕他吵着温软，毕竟昨天晚上两人那么晚才睡，好容易能偷个盹儿，所以扳了他的头来直视：“这些你爸爸，也就是我早早叫人准备好了，你就安安心心地等着去拍就是了。”
好歹他是林城的顾先生，到哪里，哪里不毕恭毕敬的，就算没准备，只要他站在那儿，双手捧着东西递到他跟前。
也正如顾聿铭所说，三人来了照相楼，一群工作人员笑眯了眼的模样站在楼外恭候。
“顾先生，顾夫人，顾小少爷。”
整整齐齐的一声，阵仗翻天，吓得顾若生忙忙缩在了顾聿铭身后，直把一双小眼觑着这些人，嗫嗫嚅嚅着，“这这些，系神马哇……”
他说这话的时候，领头的一个短发中年妇女走上前来，鞠了鞠躬，“顾先生，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也清了场，保证不会有外人打扰，还请顾先生，顾夫人，顾小少爷安心拍照。”
顾若生听出自己爸爸的财大气粗，蹭地一下蹿到跟前，奕奕看着温软，“妈咪，我们可不可以多拍两张，这样我就可以拿好多张全家福给小朋友们看了。”
温软有些无奈，“若生，你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是你的生日，杨诗雨还在家里等着你呢，你要让人家等很久吗？”
温若生蔫搭搭地垂下小脑袋，昂了声，“那算了哇，不能让杨诗雨等久了，等久了她又要哭鼻子。”
声音越说越笑，最后一句，细弱蚊蝇，“可是我之前看那些小朋友全家福都不止一张。”
像刀片轻淅淅地滑过心脏，细微的疼，温软忍不住滚了滚喉咙，去摸顾若生的头。
其实若生什么都懂，就像从前，明明他无数次无数次的想要爸爸，却很少在她面前问过，爸爸是谁？爸爸在哪儿。
甚至，他明明那么羡慕地别人拥有了那么多的全家福，却从没有跟她抱怨没有自己的全家福。
就像顾若生自己说的，他是小男子汉，他要保护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