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杨舒凡,今年二十一岁。”
杨舒凡拔完院子里的草,拍了拍手上沾着的泥土。
二十一岁,正是人生的好光景,温软心里想。
“我叫温软。”
杨舒凡将门锁好,推上自己的自行车,带着温软去附近的市场。
“小凡过来啦,哎,这是你女朋友吗?”
一道热情的女声从隔壁院子里传来,温软看到一个穿了条大花裙子的中年女人从旁边的院子里出来。
温软有些苦笑不得,她看起来这么年轻吗,还会被误认成杨舒凡的女朋友。
“张姨您可别乱说,这是我家房子的租客。”
张姨不好意思地笑笑,“哎,姑娘你别介意哦。”
温软笑着摇摇头。
走出去几步,杨舒凡搔着脑袋嗫嚅道:“我们这边的人都比较热情,邻里也都认识,你可能不大习惯。”
温软却觉得这样也不错,至少能感觉到人与人之间的温情。
在大城市里鲜少感觉到这样的热情。
“没事,挺好的。”
“姐姐你一个人来的吗?”
温软点点头,“对。”
杨舒凡赧赧一笑,“没事,我们这里治安特别好,而且邻里都很热情,有什么事大家都乐意帮忙。”
“我也没什么需要帮忙的。”
温软来到这里原本并不打算与周围人有太多交流,她只是想找个地方躲起来,过自己的日子。
“姐姐为什么要来这里啊。”
杨舒凡性格活泼外向,一直跟温软说个不停,活像个话痨。
不知不觉间温软的心情倒是放松了不少。
温软随意扯了个理由敷衍他,“压力大,来放松一下。”
杨舒凡点点头,“我明白的。”
温软觉得有点好笑,这个看起来简简单单的海边少年,怕也是为赋新词强说愁吧。
“你明白什么?”
“压力大啊。”杨舒凡说得一本正经,“人都有压力大,你别看我小,我压力也很大的。”
温软笑着问:“你有什么压力?”
“我想多赚点钱,想去城市里买套大房子,想买辆车。”
杨舒凡眼神看向蔚蓝的大海,坚定而有力。
温软突然想起来了从前的自己,欠着巨额债务,每天想的也是多赚点钱。
好像大多数人的人生都在为了碎银几两奔波忙碌。
后来自己有钱了,倒是对钱没有那么渴望了。
而到了真正的生死关头,她也意识到那些都是身外之物。
但是温软并不想打击这个对未来充满憧憬的男孩,“你可以的。”
“哎,姐姐,你从哪里来的啊。”
“林城。”
温软轻轻启齿,声音飘散在海风中。
杨舒凡听到林城眼睛都亮了起来,“我毕业之后就想去林城工作!姐姐你知道顾聿铭吗,那可是我的偶像。”
听到顾聿铭三个字,温软的心突然揪着痛了一下。
她费力的逃离了林城,但是那个人的名字却如影随形。
司机大叔骄傲于女儿在顾聿铭的公司,杨舒凡把顾聿铭视作他的偶像。
“我知道,他确实很成功。”
杨舒凡点点头,指着一个市场的门口说:“就在那里了,姐姐。”
温软走进去,里面有几分嘈杂,这已经是来到海城以来温暖见到的最热闹的地方。
见到有人进来,小贩们热情地招呼着,“刚到的新款哈,姑娘来看看?”
温软挑了一套纯色的床品,又买好了被褥枕头,买了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
她不想在外面待太长时间,毕竟她的身体可能下一秒就支撑不住地倒地。
杨舒凡将温软买的东西放在他的车筐里,挂在车把上,温软这会倒是庆幸自己让杨舒凡跟来了。
天色已将近傍晚,海面被落日的余晖染成金黄色。
海天相接处有几朵粉红色的晚霞。
一路上杨舒凡喋喋不休地给温软介绍着海城哪里风景最好,哪里买的海鲜最好,哪里的菜便宜又新鲜。
温软耐着性子听着,时不时回应一句。
很快到了小院的门口,杨舒凡停下自行车,帮温软把东西都搬进去,然后把院子和房子的钥匙交给温软。
杨舒凡说:“我就不打扰姐姐了,我家就住在离这不到一百米,姐姐有事随时找我就行。”
温软柔和地笑笑,杨舒凡觉得这笑容比天上的晚霞落日好看多了。
“好,今下午麻烦你了。”
杨舒凡搔搔头,“不麻烦,应该的。那我走了,拜拜。”
温软站在院子门口看着杨舒凡骑上自行车离开。
然后将院子的大门反锁,回到屋里。
屋里潮湿的霉味已经散尽,现在空气里很清新。
温软将买来的生活用品收拾好,又简单把卫生打扫了一下。
等忙完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温软刚喝了一口水,便感觉一阵眩晕袭来,她赶忙坐在沙发上。
恍惚中想起来,之前每次她晕倒,顾聿铭都会把她搂在怀里。
现在她只有偶尔穿堂而过的海风与她相拥。
温软突然就感觉到了要将她吞没的孤独感,这是她离开林城以来第一次如此想念那里的人。
她透过窗户看向窗外的茫茫海面,昏暗的夜色中有星星点点亮着红灯的渔船。
也不知道顾若生现在怎么样了,放学回到家有没有找妈妈,顾聿铭又是怎样跟他说的。
温软从钱包里拿出一张照片,是她临走之前从顾若生珍藏的全家福里拿的一张。
她想要多看看他们两个,万一哪天,她就真的忘记自己最爱的人长什么样子了。
照片上的若生笑得很灿烂,那个小小的孩子是多么渴求爸爸妈妈都陪在身边,而她却又撕碎了他的所有希望。
看着照片温软感觉眼眶酸涩,有温热的液体蓄满了眼眶。
与此同时的林城,徽山别墅二楼的卧室里漆黑一片。
张琛敲了敲门,欲言又止。
屋里传来男人沙哑的声音,“进来。”
张琛推门进去,一进门就被浓烈的烟味呛得差点退出来。
“咳咳。”张琛咳嗽了几声才睁开眼睛。
屋里没有开灯,唯一的光亮是顾聿铭指尖夹着的那点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