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陈经理的qq信息总算突破万难、进入楚亚的通知栏，楚亚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完全没想过有一天，他和浪花tv签的那份附加协议会被人发到论坛上，供人嘲讽和带节奏。
——扫描件，一清二楚，带公章、电话号码和他的“真实姓名”，直接把整个论坛都点炸了。
【龟龟，双排就能加钱？炒cp的意思吗？骚还是你浪花tv骚啊】
【主播真会玩，肛肠医院都找好了吧？】
【舒服了，司马腐女的钱都送给这种人打水漂，爷想笑】
【lz的意思到底是路沨在配合炒cp，还是在排挤south想把主播拉进队啊？】
【这不用问吧兄弟，肯定都有啊，否则还真十几万十几万地给陌生男主播砸礼物？没看到最近不少傻逼说支持这个y神进队和路沨一起打比赛么？鬼他妈知道脑残腐女整天都在想什么】
【当然是只要有cp看，什么野鸡主播都可以打比赛辣】
【大战队就是牛批啊，既赚了傻逼的大火箭，以后又能利用这些傻逼给主播进队艹舆论热度，这波操作我服，路沨刷礼物的钱是不是浪花tv和i.s战队出的？】
【我吐了嗷，拿完冠军就开始飘，不好好打比赛整天研究这些？脑子里都进硫酸了？】
【芽儿咯，这么喜欢卖腐那就别见外了，下次直播插主播py，我江北区第一狙击手承诺送出10个大火箭】
【讲道理有点心疼south了，打得也不差想加个薪都被带节奏，遇到这种队友是我我也心态爆炸】
虽然也有人质疑文件的真假，但大多数人才不会管——反正暑假闲着也是闲着，论坛既然有大节奏，那当然得跟一波，反正也不损失什么。
这事儿顺杆爬很容易，不少人已经黑到路沨和i.s战队头上，仿佛就怕事情闹得不够大。
当然，楚亚这边很清楚，文件其实就是真的。
论坛上各路脑洞大开的分析越来越离谱，眼前的情况本该十万火急，但楚亚却连灯都忘了开——他的大脑就像机器卡了壳，没法思考，所以他只能靠本能回复陈经理。
【不是我发的，我为什么要自己去发这种东西？】
楚亚又连续拒了六七个骚扰电话，输入道，【我还以为是你那边的人发的】
【怎么可能？】陈经理秒回后，又间隔了半分钟，【艹……我明天一上班就去查查，协议到底经过了哪些人的手，以前没出过这样的问题】
【总之你先想办法稳住路沨】
……稳住路沨？
楚亚的大脑依然罢工，他好像这才想起来，路沨铁定也会看到这份文件。
关于路沨在这份协议里扮演的角色，目前论坛上就两种猜测：
不知情、被主播骗了，或者，知情、配合浪花tv赚钱，而且还打算靠舆论把主播弄进队。
当然，这也分别是粉丝和黑子的立场。
事情来得突然，也是直到此刻，楚亚才隐约明白了“cp”这个词的意思。
他站在上帝视角，当然知道路沨没跟浪花tv合作，所以事实只能是第一种。
大概……是他签了协议，是他经常跟路沨一起玩，也是他想通过路沨赚钱。
路沨只要看到这份协议，肯定也会这么想。
7月的天气格外燥热，楚亚不禁握紧手机，直接靠向了床头。
屋子里有个小小的风扇在转，往他身上一吹，风居然像能从胸膛对穿而过。
就这破事，还能怎么稳住路沨？
楚亚怀疑自己的脑子是真坏了，毕竟，他只能想到一句挽留：老公，其实人家怀了你的孩子，还是龙凤胎。
……妈的。
所以，他悲惨而短暂的暗恋肯定又得结束了。
这是第二次，59天，比喊人家老公那次多了整整30天，也算是重大进步了。
***
手机是没法用了，他放空了一会后就赶紧洗漱，直奔网吧，单独用qq和陈经理联系。
接下来几个小时，陈经理对这件事的处理态度也变了好几次。
一开始，他说要咬死不承认，看看对方到底什么目的。
两个小时后，他又说还得再想想，怕不承认的话对方留着后手。
三个小时后，他认为干脆装死得了，反正时间长了也没人能知道真假。
楚亚干坐到早上9点，陈经理才说：【你现在就上直播间，承认自己那么做不妥，记住道歉态度诚恳点，最主要的是一定要撇清这事跟路沨的关系——他们战队现在正在节骨眼上，不能被有心人带节奏】
【越快越好，不然这种事回应得越晚，人家越觉得，是战队和我们商量好了才道歉的】
很明显，东窗事发，i.s战队通过高层和浪花tv施压了。
——直播平台私下里搞这种模棱两可的破协议、利用当家战队队员，事情本来就干得不厚道，浪花tv不占理，自然什么条件都得答应。
【早知道就不该签】陈经理说，【但怕你不信是真有钱拿】
看样子，他也不仅拿不到超额kpi奖金，还得挨重罚。
对这个处理结果，楚亚也不意外，毕竟再来10个langhuay，都不可能有路沨的名声重要，这事儿不能留下黑点。
退一万步说，路沨在浪花tv的直播间赚得也不比他少。
【好】所以楚亚挺平静，【我就在网吧，马上开】
【嗯。】陈经理回，【战队那边已经炸了，过两天我估计还得去一趟】
【麻烦你了】楚亚早就已经登好了后台，只是在点击直播前，他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那我以后还能直播吗……】
【当然能】意外的是，陈经理居然马上回答，【翻不翻车的其实无所谓，只要你心脏够好，被黑也能赚钱，少赚点而已，到时候再说吧】
楚亚自嘲地笑笑：【那行，抗压死全家是我强项】
他连上直播，果然五分钟不到，观众鱼贯而入，即便是上午9点，弹幕也从没这么密集过。
【艹你妈退钱！！！！】
【你py烂了兄弟】
【献祭亲妈也要蹭热度，你可真是个大孝子】
【沨神也是你能蹭的？？？你妈死了你知道吗】
【在？电话为什么关机？你亲妈没钱火化了等你去认领】
楚亚眼皮都没动一下，他们比当年的观众还是温和多了——更何况他也知道，自己和其中一部分人的立场其实并不对立，他们都希望路沨好。
所以他跟观众解释和道歉的时候，就像在聊天：
从一开始双排遇到，就是他主动挑衅和接近对方——道明寺沨可他妈喜欢被人骂了，两人很投缘，所以路沨才会在公屏告诉关岑，他们是朋友。
之后的事，大家也都知道了。
路沨看似主动，其实只是相信了主播真想和他做朋友——只会打比赛的人，在当地都比较单纯。
至于主播有可能去is战队取代south之类的，更是没有的事，他和直播平台签约了三年之久，真想打比赛，没必要弄这出——所以这些推断都不成立。
“如果有必要，我可以把合同里相关的内容发出来。”楚亚说，“那份协议路沨完全不知情，他连打飞机的时间都没有，怎么可能掺和这种事。”
“其实都是我gay他。”他还一遍遍回答弹幕，“不直播的时候我对他挺主动的，经常暗示他能不能刷点礼物，他估计是真拿我当朋友，也不缺那点钱。”
“所以说实话，我感觉挺对不起他的，该解释的还是要解释。”
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路沨不仅不会被牵扯进来，可能还能小赚一波同情分。
楚亚想，父爱如山，就当爸爸最后再爱你一次吧。
小部分观众念在他态度诚恳，降低了辱骂强度，或者只刷呵呵；但大部分观众还是一口一个死妈，让他赶紧直播露脸。
他没走，也就不要脸地挂在直播间看他们骂，偶尔才说两句话。
但半个小时后，一串刺眼的提醒却跳了出来。
【您的好友aug11上线了】
【aug11发来组队申请】
【拒绝】【接受】
那些文字仿佛烙铁，一下烫得楚亚眼睛疼。
他本来迟钝麻木的大脑突然又开始运转，重新调动起了他浑身的血液和器官。
一瞬间，鼻腔知道要酸了，手心知道要出汗了，连心脏都他妈知道要难受了。
他赶紧点击了【拒绝】。
但路沨却明显要跟他犟。
【aug11发来组队申请】
【拒绝】
【aug11发来组队申请】
【拒绝】
【aug11发来组队申请】
【拒绝】
【aug11发来组队申请】
【拒绝】
重复了七八遍，楚亚直接要右键删人，好结束这段电竞之旷世虐恋——但恰巧这时，提示文字换了，成了【aug11进入直播间】。
尊贵的svip用户aug11第一句话是：【你早饭吃了吗，就在直播？】
楚亚还不知道怎么回，弹幕就炸成一片雪白，直接把他淹没了。
他一时无地自容，因为他很清楚路沨生起气来什么样，就像上次拒绝他叫老公——路沨看起来温柔带笑，其实眼神深处却是非常冷淡的。
这下被路沨发现他想蹭热度都想到去签协议了，他真不知道路沨会怎么嘲讽羞辱他。
以前，他还能退路沨直播间逃避现实，现在他却连关直播跑都不行。
……艹，都是精.虫上脑的报应。
可是，在成倍增长的观众人数中，aug11的态度却和楚亚想的完全不一样：
【是有人带节奏说主播蹭我热度？】
【讲道理，我跟主播之间的关系……你们是不是把主动方搞错了？】
【送分题，我看起来难道像被动方吗？】
【不都是我找他玩，怎么说也是我蹭主播热度吧？】
楚亚几乎没看懂，只觉脑子又停止运转了，面前弹幕一片“？？？”，aug11则继续道：【当然，我就蹭蹭，没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