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是被人非礼了？”楚亚问路沨,“脸这么红？”
既然个把小时前已经确认了路沨是直男，而且有喜欢的类型，楚亚想,自己也没理由再搞那么多脑补了——否则,跟白嫖人家连出台费都不给似的,的确有点过分。
周围重新嘈杂起来,路沨果然回答他：“……没,只是在想……该怎么追人和表白，才、才不会吓到你。”
对方这句话来得突然,麦里暧昧的起哄声立刻炸了，唯独楚亚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准备,仍然难受得一阵呼吸混乱，耳朵也因为情绪波动而烧红,只能赶紧埋头哦了一声,回答:
“没、没看出来咱们大小姐还挺主动~那你得想好了再去啊,争取给gay队正名——”
看来，路沨看上朋友圈小姐姐的事,其实大家都知道了，只有他不知道,所以……路沨才怕吓着他？
又一片嬉闹里，路沨的确也没有澄清,而是仅仅轻“嗯”了一声,弄得楚亚只得压紧鼠标左键,一时忘了该怎么操控游戏界面。
他看着屏幕,又像被打回了独自一人的深渊，只觉心里如同扎进一根钝得生锈的针，说不上锋利，乍一看也不可能扎穿他千锤百炼的心脏，却还是让周围渗出一片血，安静而源源不断地在扩散。
一切突如其来，他的耳朵和脸都随着呼吸在升温，却没忍住用眼角余光留恋般看了路沨一眼。
对方剑眉朗目，眼中总含着薄薄一层清澈的水，翘起的唇角是诱人的弧度，就连发丝散乱成的括号型刘海都是完美的，可是楚亚无心欣赏，又很快移开了视线。
可真他妈好看，但是以后连想着这张脸自己抚摸自己都不行了，简直血亏。
毕竟他已经知道，路沨再怎么对自己照顾，都是粉丝对偶像的崇拜。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对方仍是个21岁的普通大男孩，喜欢温柔美好的少女，会被她曼妙的身姿吸引目光，会看她一眼就心动，会为她一反常态点赞留言，会积极求介绍想让她来基地见一面——“天下再高冷的男人也过不了这关”，这是真的。
路沨的感情生活他无权干涉，他分得清现实和脑补。
所以楚亚摸出烟，第一次真的点燃了。
有好多天没抽烟了，味道竟然有点呛人，他微阖眼睛熟练地吞吐一会儿烟雾，直至能融进麦里的氛围了，他才问他们：“……下把你们还组排？我准备单排练练投掷。”
“哎别走啊。”叶羽琛却突然叫住他，语气不太正经，“楚神我给你介绍个男朋友你要不要？有点特多，体力充沛，三从四德，人美声甜，随时可上床，嗓音低沉且磁性，紧。”
关岑那边也起哄：“对对对，官方认证技术型选手，绝对保质保量保真保尺寸啊。”
路沨赶紧打断：“你俩嘴闭上会憋死？”
“闭不上了。”叶羽琛回答，“你给把喜糖堵上还差不多。”
楚亚听得放下了烟不说话，路沨见状便立即解释“他们开玩笑呢，别介意”，楚亚回过神，笑着答了句“我介意啥”后就迅速调了调麦，准备去单排。
“谢谢你们今天帮我在微博说话啊，有空请你们大保健。”
“我就先不组队了，你们拉小飞扬玩，没专业血战是真的难打，我自己排两把。”
麦里的吵闹他已经听不明白，他只是盯着游戏界面，开始一阵阵恍神。
……介绍男朋友？什么男朋友？
眼前的画面仍是激烈的厮杀，却盖不住他心里的起伏。
难道，路沨真是想去追小姐姐了，所以大家都在试探，怎么在他能接受的范围内，自然而然地把他这个前·卖cp对象甩掉，以免影响路沨给人的印象？
要是妹子真以为路沨跟一个身份是gay的偶像在搞基，那确实也不大好。
楚亚垂下目光，看向面前的石榴籽。
他知道他们的好，自然不想麻烦他们，更不想麻烦路沨，于是在智能调节了三秒眼眶的温度后，他便直接做好了决定。
就跟他原本打算的一样，哪天路沨有了喜欢的人，哪天他就不再心存幻想，绝不会拖泥带水，让人有迹可循。
***
楚亚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还挺快，并且正好，是在他要面对官宣后层出不穷的问题的时候。
但事已至此，他也别无他法，总不能真赖着不走，什么事都要路沨陪在身边。
于是回了寝室刚一洗漱好，他便趴到大胡萝卜身上，脸狠狠陷进去，开始在脑内反复输入待会该说的台词。
首先要感谢路沨从认识以来，一直对他这个不值得粉的偶像很上心，帮他很多次，也让他觉得待在这支战队还有希望。
然后道个歉，自己多半让路沨被人误解同样是gay了，本来gay里gay气的事就该两个直男来做才不会奇怪，路沨现在大概也是进退两难。
最后……最后还是祝他早日追到小姐姐吧，自己再怎么没钱，份子钱总还给得起。
寝室的灯光是熟悉的鹅白，楚亚忍住眼眶发热的感觉，一遍遍设想待会的场景，一遍遍背诵台词，却没想到脑子依旧一遍遍忘词，搞得他还是翻了个身，只得把目光放在了浴室门口。
路沨平时洗澡就偏慢，今天更是格外地磨蹭，以至于楚亚感觉自己就像跪在行刑台上的死囚，午时都过了，刽子手还搁那喝酒聊天，迟迟不出刀。
他也只能就这么等。
一直等到路沨打开浴室门，等到路沨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过来，等到路沨和自己说话。
“明天双排……肯定很快有人联想到你就是浪花tv的主播langhuay。”对方坐到他床边，手照常温柔地摸了摸他后脑勺，说，“但是别怕，有我在。”
楚亚怔了一下，自己刚刚还自信满满能光速把依赖感封印起来，然而现在，路沨却轻易将它暴力唤醒，弄得他又只能抱紧枕头，连该不该转身看路沨都不知道了。
“怎么了……？”路沨等了一会儿，从他身后抓住他肩膀，“不舒服？”
楚亚浑身一缩，一下把台词全忘了，脸也躲进抱枕里，回答不出一个字。
——他总不能告诉路沨，自己岂止不舒服，甚至已经可以想象，哪天你宣布自己追到喜欢的女孩儿了，哪天我就得在那个夜晚彻底死去活来。
好歹是花800万买的人，有排面的，真玩坏了该怎么赔？
***
静谧的灯光下，路沨看到，楚亚的耳朵再一次越发地红。
对方的害羞似乎从刚才起就在泛滥，他也越发紧张，压了压呼吸才敢伸手去摸对方的脸:“乖，我有很重要的话……现在就想完完整整告诉你。”
他早已想好了所有表白的过程，却依然忐忑万分，不知道楚神会不会接受。
他唯一没想过的大概只有，在触碰对方脸颊的那一秒，自己会摸到一片冰凉的液体，以至于他猝不及防，手完全顿住，人也彻底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