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局散去,时间已过9点，楚亚好奇那个混血青年离去前和路沨说了什，路沨则晃晃手机,回答：“也没什，说想加我微信。”
楚亚迟疑半秒,心想自己不能怂：“那、那你加了？”
面对的质疑，路沨的表情微妙地变了变,很快回答：“嗯,加了，拒绝这种颜值身材的模特,好像不合法吧？”
然而楚亚刚动手，对方就稍微弯腰，在他耳边压低了声音：“当然，主要还是想帮楚神一个忙，需不需我现在就发的微信名片给楚神？”
楚亚一懵，这才反应过来路沨根本没加,等再想去牵路沨，对方已经把小手揣进兜里，一脸伤心不和说话。
很快,两人就在亮着点点灯光的露台边闹起来，所以当路潇和助理说完话回来,看到的便是楚亚耍赖非把手伸进路沨大衣口袋里的场景。
路沨脸上的委委屈屈,是路潇很多年都没再见过的幼稚所以他稍微愣了愣，才走过去说：“……你俩在干什？”
光线亮了一,路沨一慌乱，毕竟楚亚的手伸在他口袋里，已经玩笑般摸到了非过审部位边缘,对方同样紧张地把手抽出去，马上说：“没、没干什。”
路潇扫视俩几眼，一副要朝助理示意的样子：“大庭广众的，不我让人在楼上给你俩开个房？”
两人分开半步，路沨轻咳了一声：“不用、我们明天还有训练。”
“……训练而已，又不是比赛。”路潇微微叹口气，或许是注意到路沨面对时不再警觉，所以他的语气也难得松下来，似是闲谈，“真是……读这多年书，还真有跑去做电竞选手的……”
这不过是句无意问出具体答案的慨，但路沨握着楚亚的手却逐渐放下，接着，在那片风里垂眼眸看了看身侧万家灯火，忽然说：“我还以为，这是哥哥想看到的。”
夜风徐徐，路潇的目光不由停驻两秒，声音喃喃：“……我想看到什？”
这一次，路沨握了握楚亚的手松开，没怎么退缩，反而如释重负般轻了，猜测道：“艺点说，想看到我开心？想看到我随心所欲？或者应该说，想看到我自由。”
但也许，不是在猜测，而是早已经在来之前预设好了答案。
露台风冷，几乎没有别的客人，路潇身旁的助理挺有眼力地离开，楚亚也背过身去坐到桌边，只是压上耳机低头玩自己的手机很快，偌大的空间里，仿佛就只剩下兄弟两人。
路潇的目光含了半秒惊愕，随之而来的，是淡漠的意：“你到底想说什？”
路沨抓着手边冰凉的栏杆握紧，咬牙回答：“也没什。就是想问问哥哥有没有想过……如果你还不告诉我实话，这份股权，很可能就是我们之间最后的联系了？”
而现在，它已经算解除了。
寒风中，路潇明显愣了愣，但脸上的冷笑并未散去：“什叫告诉你实话？我有骗过你吗？”
可是他没想到，路沨非但没有像从前一样放弃纠缠，而且还嗯了一声，回答道：“当初你跟妈出国的时候告诉过我，总有一天你会回来继续做大英雄保护我，现在我觉得，你的确没有骗过我。”
城市上空交错着混乱的霓虹光线，两人的目光有着相似的冷静和自持，在长达十几秒的静默后，路潇用力闭了闭眼，声音终究下沉：“你想多了。”
可这次，路沨却丝毫不犹豫，就像在讲述一个和自己无关的故事：“可是，我猜你一直在打听我过得怎么样。”
“你也许不知道路成业虐待我甚至下手重到让我单耳残疾，但自杀未遂这种事，估计还是没瞒住，所以你赶紧安置完新加坡的事回国；接着你同意帮助我说服路成业，安排我留学；后来我在国外如何生活你也全都知道，matt是故意接近我的，是你的朋友，应该也可以说，是收了你的钱来帮我治疗、违规向你透露治疗情况，或者说，我不知道我在国外认识的，还有几个matt这样的人。”
的陈述一字一句，没忘总结：“哦，对了，留给我一点股份，表面上是为了说服其他人，其实是给我保障，也是多少留点我和你的关联，对吗？毕竟我还算公司股东。”
风静静吹着，让路沨的耳朵微微冻红，好像还是想等一个答案，而路潇则紧闭嘴唇静静听着，好像思考不出该如何给出这个答案，甚至没有心思去介意，是否还有楚亚这个“外人”在场。
终于，在沉默半晌后，路潇舔了舔嘴唇，回答：“matt的确是我朋友。”
路沨虽然已有心理准备，却仍忍不住深深呼吸了一口：“我就说，我还没有天才到客座教授主动来和我结交的地步。”
一切似乎都被路潇默认，与其说是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不如说他是不算反驳片刻死寂般的沉默后，仍是路沨开口：“……为什非这样？”
这明明是个问句，但路沨却隐隐觉得，自己或许早已经知道答案。
果然，路潇轻叹一声，回答的是：“因为……我不恨他。”
一旁的楚亚暗暗握紧手机，一时还没彻底反应过来，路潇清润的声音就混合在风里断断续续响起，似乎也不介意趁这个机会，把话都说清楚。
说：“我不恨路成业。”
“对你，是杀人凶手，你是运气再差点，现在已经死了，并且还会得到他的唯一评价现在的小孩还是生活得太好，心理太脆弱，动不动就去死，一点也不顾父母的受。”
“但我不一样。”
“在你没出生之前，我的父母恩爱，就算偶尔有点摩擦，我的家庭也依然是圆满的。我记得那时候一到周末，爸爸就喜欢整天整天带着我到处玩，会瞒着妈妈给我买各种零食，会用草叶编不同的动物，会把我的玩具枪完整无缺地修好，会给我讲很多三国水浒的故事我是他和当时还爱着的女人的孩子，所以那个时候我骑在他肩上开开心心地长大，从来没想过，和妈妈会放着发烧的我不管，也没想过，后来会有多大的变故。”
露台上风吹得人浑身发冷，路沨的手在大衣口袋里逐渐握紧，接着，路潇继续说：“你那时候还小，但我却很清楚，们离婚，只不过因为性格都太强，适合谈恋爱不适合婚姻，仅此而已，没有原则性过错，还是我爸在新加坡，我妈和她的丈夫儿女双全，们一家人过得挺好的，所以偶尔，我还是会很想念我爸。”
路沨沉默不言，路潇则摸了根烟，没点：“至于后来怎么对你，其实已经超出我能认知的范围了。有可能那是他还没完全暴露出来的性格，有可能是他赶上好时候累积的财富让他更极端了，有可能他纯粹想拿你发泄对妈的怨气，也有可能……”
但话到此处，路潇实在没法说完总不能告诉自己弟弟，也有可能，有的小孩就是天生不被父母所爱，这并不是什罕见稀奇的事，在多子家庭，更是如此。
不过，路沨比谁都更清楚这个答案。
已经过了不愿承认还渴望父母关爱的阶段，坦然接受父母对自己的态度，毕竟们离婚时想要带走的都是潇潇，而早该明白，自己不过是个连亲昵一点的称呼都不配得到的小孩。
远处传来咖啡厅的轻缓音乐，路潇抬手，也握了一栏杆：“好了，你想问的都问了，我想说的也都说了，现在你也该明白，我为什不对你像小时候一样了。”
可路沨却咬牙，吐字缓慢：“……我不明白。”
路潇偏头看一眼，沉默了一会儿后似是嘲笑：“智商挺高，不过也太一根筋了。”
“我不就是没办法在你和路成业之间选择吗？你是还和我兄弟情深，你就永远走不干净，到时候你还想追求自己的理想，做什电竞选手？说实话，你我都很清楚，在我们家背景的偏见里，这跟去卖身做妓一个水平，我认为……路成业可能真的会断你的腿。”
路沨的喉结动了动，终究没有回答，而路潇嘴角浮起的意里，则全是无奈：“毕竟这几年……我对他的了解还是更新了不少。所以我们都得明白一个现实，不论他对你做什，都没有人可以给惩罚，就像他把你到耳聋，了就打了，别说一只耳朵，就算真是双耳失聪，难道还有人能把怎么样？毕竟和你有血缘，再不济他还有钱，就连你想死，你最亲的那些亲人也都认为是你脆弱、你有问题，四叔、小姑们看着你长大，当然都疼爱过你，但，前提只是，你是他们亲哥哥路成业的儿子。”
“现在，爷爷奶奶不在了，你也不回陆家了，你看这年，们有给你过哪怕一个电话吗？”
寒风中，路潇的话显得尤为残忍，一直坐在一旁的楚亚都不由抿紧嘴唇，心中漫开一片令人窒息的压抑，而更令绝望的是，这种压抑不光来源于路潇的话本身，更来源于，兄弟俩似乎司空见惯，都不对这话存疑。
接着，路潇说：“不过，你哥哥我无所不能，还是有办法拦着的，但前提是，你不能再是他儿子，也不能和我再是什亲兄弟，你得彻底脱离这个家庭，才能有你自己的人生，不过，我很显然还是路家的一部分。”
风终于吹散了露台边那缕残存的花香，路沨竭力咬牙，语气却依然重了起来：“……那你凭什不直接告诉我？我不和你走得太近，我们就普普通通地相处不行吗？！”
路潇知道这问，所以反而平静：“按理说，是可以的。”
“那你为什”
可是紧接着，路潇还是打断了路沨，就跟小时候大孩子带小孩子玩一样，是不允许反驳的：“你哪有那么多为什？”
整个露台上，恐怕只有楚亚在紧张，路潇则稍压怒火，把烟放回外套口袋，继续说：“这件事很简单，凶手把我的亲弟弟到残疾，几乎可以说想杀了，但我还对凶手情深厚，甚至不知道有没有超过我对弟弟的情我回到凶手身边后，忍不住开始学习凶手理生意，借助凶手上位，全靠凶手帮我实现从前在新加坡没有实现的事业，我很满足这样的成就，并且我知道凶手的父母不在世了、也没有从法律上再娶，将来我能从凶手那继承到数以万计的遗产，我会给凶手尽孝送终，对我来说，是最重的亲人所以你告诉我，我到底还有什资格，继续做一个哥哥？”
露台上冷风阵阵，吹得路潇的脖子发红，的声音逐渐没有了之前的平静，到后来他缓了一会儿呼吸，才得以继续开口，似乎不想再和路沨有太多纠缠：“总之……我没你想的那么好，我就是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你也没必非逼着我问这，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好了，你已经和你的高中好友重修旧好，你有很多喜欢你的人，有不少新朋友，有自己的理想，顺便……还能被那边那个乱七八糟的玩意儿骗钱骗色，不也……不也挺好？何必再跟我这种人扯上？”
然而话音刚落，“那边那个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就猛然一愣抬起头来，满脸是错愕，并且完全抓不住重点：“……我、我妈没骗钱骗色啊？？”
“……”这，路潇只剩眉头一皱，“你在偷听？”
楚亚瞬间慌乱起来，赶紧狡辩：“……我耳机没电池了。”
“……”路潇总算分了点心神给，冷冷启齿：“……行，你过来，我正好也有话问你。”
楚亚一时竟分不清对方到底是真有话问、还是想岔开话题，但还是假装听话地站起来，并故意不顾对方的受，扎眼地先牵住了一直沉默着的路沨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楚神，哥哥的终极克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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