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六日,巳时,大理寺按时开堂,陆陆续续有大臣进来,许成从公堂后方走出来看到坐了两列的官员,脚步停顿了一下,随后径直坐在上方。
尚大人望了一眼许成,开口问道:“不知皇上今日是否来听审?”
许成平静的说道:“不过是一件寻常的案子罢了,皇上日理万机,怎会来大理寺听审?”
此时赵相如姗姗来迟,他看着几乎坐满的位置,不禁感叹道:“看来大家今日都挺闲的啊。”
平日里大理寺开堂审理案子时,最多只有御史台的人过来听审而已,但今日粗略一看,都来了快四分之一的朝臣了。
其他官员见赵相如来了,赶紧将左边的首位让了出来。
赵相如见状对让位的官员拱手作揖,然后不客气的坐了下来,抬头道:“时辰已到,此时不开堂,更待何时?”
许成颔首道:“左相说的是,那便开堂吧。”
“宣状告之人高钟进殿!”
“是!”
很快的,高钟就被衙役带了上来。
高钟身上没有功名,行的是跪拜之礼,幸好缓了半个月,他身上的伤势也好得差不多了。
他跪下磕头道:“草民高钟见过各位大人!”
“你状告赣州府隆安县县令苏诚收取贿赂,谋害百姓,可有物证人证?”许成照例询问道。
“是,草民手上有苏诚与隆安县远富赌坊钱银来往的账本,远富赌坊逼迫良民赌钱,害得不少百姓背上巨额赌债,导致家破人亡。”
“此外,苏诚性子残暴,强掳良家女子进府当妾,有些女子的家人因上门讨取公道,被苏诚命人乱棍打死后,被草草扔在隆安县的乱葬岗。”
“据草民得知,苏诚现共有十三房小妾,这其中有半数都是被强迫的,她们可作为人证。”
许成闻言皱眉道:“将账本呈上来。”
衙役快步走下去从高钟手上拿走账本呈给许成。
许成翻开来仔细看了一遍,然后说道:“这只是苏诚这次的账本,你可有远富赌坊对照的账本?”
“有,不过草民怕来京时会出意外,便先将另外一本账本交给友人保管,大人可派人前去百柳巷的粮铺中去取。”高钟不卑不亢的点头道。
许成见状便派了两个衙役出去取账本,旋即又问道:“你在状告当日有递给一个名单给大理寺,说这上面都是被苏诚杀害的百姓,此事可是真的?”
高钟郑重的点头道:“确有此事!”
“嗯。”许成将那份名单扯出来,递给旁边的衙役,吩咐道:“拿下去给各位大人传阅。”
“是。”衙役立即应道。
赵相如是第一个拿到这份名单的人,看到上面的名字时,他的视线从“郭翼”这个名字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就将名单传给其他官员。
作为有间接关系的人,苏宗自然也在在场的,在接到名单时,他只看了一眼,旋即惊呼道:“这郭翼……”
许成目光落在了苏宗身上,开口询问道:“苏大人认得名单上的人?”
“只是这名字有些熟悉罢了……”苏宗佯装犹豫道:“下官记得安昭容的外祖家有位表兄也叫做郭翼,但不知是不是同一人。”
尚大人闻言顿时皱起了眉心,快速的从旁边的官员手中接过了名单,果然看到了“郭翼”这个名字。
他僵硬道:“许是同名同姓罢了。”
苏宗却说道:“许大人,安昭容的外祖一家也在京城当中,何不将他们传召过来询问一番?”
高钟也开口道:“草民听闻过郭翼此人,据说郭翼是隆安县高家村的人,上头有一位貌美的姑姑名为郭欣。”
“郭欣是于十八年前被苏诚强抢进府纳成了小妾,十七年生下一女,名苏溪,十五面前,因难产而亡。”
苏宗激动道:“没错了!安昭容的闺名确实是苏溪,其母的名字也是郭欣,那这郭翼……”
许成眼神一闪,道:“苏大人,不知安昭容外祖一家现在何处?”
苏宗收敛心中的欣喜,回答道:“就在下官府上。”
“嗯,你去苏府将郭家众人都请过来。”许成吩咐道。
“是。”
公堂内又有一个衙役跑了出去。
尚大人莫名觉得局势有些不对劲,怎么安昭容的外祖一家成了受害人了?
他认真的回想这件事情后,脸色顿时一黑,反手扣紧了椅子的扶手,他成了别人算计中的一环?
是谁在操控此事?
尚大人看向高钟,忽然开口问道:“据本官所知,你们高家只是隆安县的一个富商而已,你是从何得知这些事情的?”
高钟立刻挺直了身子,大义凛然的说道:“草民自幼读的是圣贤书,明的是圣人理,苏诚当任期间,隆安县百姓民怨四起,这些事情只要稍做打听便能知一二。”
“而后草民又暗中调查多年,这两个账本更是草民耗费无数心血才得到的,恰好前段时间,苏诚看中了草民家中的家产,所以诬陷草民骗取百姓的银子,以此来威胁家父将铺子赠予他。”
“但草民誓死不愿,所以才落得个被书院除名的下场……”高钟眼神灰暗道,语气中更是充满哀切。
但这话在许成听来实在是太假了,以高钟的家世能力来说,想要得到这些证据不是没有可能,但绝对不会这么轻松。
这些证据肯定是被人给高钟的。
但是……这么大费周章的兜圈子只是为了除去一个苏诚?
还是说这里面还有其他的算计?
苏家,苏诚,安昭容……许成忽然灵光一闪,抬手招来一个衙役,低声吩咐道:“去养心殿求见陛下,就说安昭容那里可能会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