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1 / 1)

可是当事人沈言栀,表情却丝毫未变。

她慢条斯理地端起自己面前的白瓷茶杯,抿了一小口茶之后才慢悠悠地回答:“妾身不敢,妾身还想长命百岁呢!”

顾槿安勾唇一笑:“既然如此,那王妃还是赶紧把汤喝完吧!免得耽误本王休息。”

顾如风一直沉默的立在沈言栀的身后,从沈言栀出现开始他便一动不动,仿佛雕塑一般的姿态。

顾如风的目光从头到尾都凝固在顾槿安的身上,从未移开过半分。

“如风哥哥……”

见顾如风只盯着顾槿安看,却迟迟不动筷,沈言栀忍不住低唤一声。

顾如风收回目光,视线停留在沈言栀的身上片刻,而后淡淡应了一句:“好。”

话毕,顾如风便转身走到另外一张空闲的圆桌处,拿起桌上的银质筷子夹起一块豆腐放进嘴里咀嚼。

看到顾如风这副神情,沈言栀的眼底闪过一抹幽光。

而顾槿安则是端起面前的白瓷茶杯优雅地品了一小口茶水,然后抬眸朝沈言栀望过去。

两个女人的视线在空中碰撞,电光火石间激发出无数火花四溅。

“呵!”

突然,顾槿安轻笑一声,而后垂下眼帘再次将视线放到手中的白瓷茶杯上。

“王妃,你这汤里加了什么东西啊?怎么这么难喝?”

正在这时,顾如风忽然开口问了一句。

沈言栀一怔,忙回过头朝顾如风露出一个尴尬且不失礼貌的浅笑:“如风哥哥,这汤真的很难喝,要不然咱们换一种汤吧?”

“是吗?可是这汤明明是你熬的呀!”

顾如风的语气带着明显的疑惑和不解。

沈言栀眉心皱得更紧了,她看向顾如风的目光也越来越冷:“我怎么会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或许这汤里真的加了其他东西也说不定呢。”

沈言栀虽然这样回答,但是她的心底却掀起滔天巨浪。

因为顾如风说的根本就不是假话!

他刚才明明用力吸了一大口,怎么会不清楚?

可他偏偏就说了那句话,而且那句话明摆着就是针对自己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怀疑是我做的手脚?”

顾如风没有回答,只是用那双深邃冰凉的眸子盯着沈言栀,仿佛能够穿透她的灵魂。

“哼!你不信我,我还懒得伺候你呢!”

沈言栀冷哼一声,将自己面前的汤推开,然后就准备离开。

只是还不等她起身,顾如风冰冷的声音就在她的身后响起。

“如果这汤里真的被人下了毒,那么那个人绝对是你。”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谁给你下毒?你简直莫名其妙。”

沈言栀怒吼一声,然后就猛地站起身来,愤怒地瞪着顾如风。

顾如风依旧静静地坐着,只是那双原本就冷漠的双眸此刻更加寒冷了几分。

“你说我胡说八道,那么你告诉我,你为何会提前让人在我的汤里下药?你别忘记,父皇今日让我们过来就是为了谈论婚期的。”

顾如风的话犹如一颗重磅炸弹般狠狠砸进沈言栀的脑海中,令她整个人愣在原地。

“如果你不承认也无妨,反正本王已经派人查过了,这段时间你每天都在偷偷摸摸往府里跑,而且这次的菜色也十分古怪。”

“我没有,你少污蔑我。”

顾如风的话彻底戳中了沈言栀内心的隐秘,顿时惊慌地否决。

可是沈言栀的话却惹恼了顾如风。

“沈言栀,你还要继续狡辩吗?如果你不喜欢本王,大可以找理由拒绝与本王的婚约。”

说着,顾如风倏然起身,一步步朝沈言栀逼近。

沈言栀被迫往后退了几步,然后被身后的椅子绊了一下跌坐在椅子上,脸上尽是惶恐不安之色。

“如风哥哥,你要干嘛?我没有下毒,你快点儿叫人把这里的食材全部检验一遍。”

沈言栀惊慌失措地喊着,一副受害者的委屈模样。

顾如风却不管她的哀求,继续靠近,直到距离沈言栀仅剩咫尺之遥。

“如风哥哥,你快点儿停下!”

见顾如风依旧没有停止,甚至还打算弯腰凑近自己,沈言栀吓得赶紧闭上了双眼。

就在沈言栀闭上双眼的瞬间,顾如风却骤然停下了脚步。

沈言栀睁开双眼,就看到顾如风站在自己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自己。

“沈言栀,你真的不愿嫁给我?”

“我不愿意。”

沈言栀咬牙切齿地回了三个字,然后便准备起身离开。

她早就料到这个男人今晚会跟自己说这件事情,她之前故意让丫鬟将汤炖好放在这里,为的就是引诱他喝下那碗汤,可是没想到这个男人居然不按常理出牌。

她本想借着顾如风对自己的关心,让顾如风帮她解毒,却没有想到这个男人居然不买账。

“沈言栀,你真的不愿意嫁给本王?”

“我爱的是顾槿安,而且你不要癔想了,你只是一个下人。”

说完,沈言栀便打算离开,可就在这时,顾如风的声音再度传入她的耳朵里。

“所以,你想杀了她?”

沈言栀浑身一震,下意识地回头看向顾如风,却见他目光阴戾地注视着自己。

“如风哥哥,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会杀了姐姐?”

沈言栀矢口否认,但是她越是这样,顾如风看她的眼神就愈加凌厉。

“沈言栀,你以为你的伎俩能瞒得住任何人吗?”

说完,顾如风便径直绕过她的身边走了出去。

看着顾如风渐行渐远的背影,沈言栀只觉得胸口一阵窒闷。

这个该死的顾如风,到底凭什么这么肯定?

顾如风离开房间之后,便径直去了母亲苏氏的院子。

苏氏最近病倒了,整日卧床不起。

顾如风进去的时候,苏氏正躺在榻上睡着了,旁边守夜的丫鬟见他过来,连忙迎了上来。

“王爷,您怎么来了?”

丫鬟恭敬地福身,随即又指着苏氏床榻上的方向道:“夫人吃了晚膳便昏睡过去了,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办,还请王爷示下。”

“王爷……”

听到声音,苏氏慢悠悠地睁开了双眼。

“母亲,儿臣吵醒您了。”

顾如风上前扶起苏氏,柔声细语地问候道。

苏氏摇摇头,虚弱地拉着顾如风的手道:“母亲并非因为生病而昏迷不醒,母亲是在担忧你和王妃的婚事。”

说起这个,顾如风就忍不住苦笑一声。

“母亲,儿子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唉……母亲知道,若是你当初娶了馨月,或许今日也不会落到这个境地。”

苏氏叹息一声,满脸愁容。

“罢了,既然馨月不愿,母亲便替你另外选一门合适的婚事。”

“嗯。”

“母亲,儿臣想要一份休书。”

顾如风低声开口,说话的同时,眼睛微微眯起。

苏氏闻言却蓦地变了脸色。

“你疯了吗?为了一个女人竟然要休妻?”

顾如风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凝视着苏氏。

半晌,他缓缓开口道:“儿子从来没想过要休妻,只是觉得与其留着一个随时都想杀死自己的人,还不如趁早将她休了。”

“不行,我不允许你这么做!”

苏氏态度坚决地拒绝。

见状,顾如风轻声一叹。

“母亲,您应该比儿子更清楚,这个世界上,除了她,儿子根本没有办法活下去,难道您希望儿子就这么孤独终老?”

顾如风说话的语气很平静,但是眼底却暗藏汹涌。

“不是母亲不支持你,而是你要考虑清楚,这样做会伤了她的心啊。”

苏氏皱眉,眼里划过浓烈的心疼。

“我知道。”

顾如风淡淡地吐出两个字,可是心里却像刀绞似的痛。

他不是不懂,他只是不敢赌。

他怕输,怕自己会永远活在愧疚里。

顾如风没有继续待太久,只是陪伴着苏氏聊了一会儿之后就出去了。

而顾如风刚走,苏氏就突然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丫鬟见状立马冲到苏氏身边为她顺气。

苏氏咳了许久,才喘息着说道:“去,快去找大夫来,我有些不舒服。”

“是,夫人。”

丫鬟急匆匆地去了,很快,大夫便拎着医箱匆匆地赶来。

苏氏见大夫过来,连忙招呼着让大夫给自己诊治。

可是大夫诊脉过后,却摇了摇头。

“老朽愚钝,实在是看不出王妃娘娘哪里不舒服。”

“庸医!”

苏氏怒骂道,可是下一秒,脑袋忽然眩晕起来。

“夫人,夫人您没事吧。”

丫鬟见状,焦急万分地伸手扶住了苏氏。

可是苏氏却突然晕了过去。

……

顾府的后花园里。

顾如风站在假山石旁边,手里握着一块白玉雕刻成的小巧玲珑的玉佩,眼睛盯着它怔怔出神。

“如风,怎么站在这里发呆呢?”

突然,一个熟悉悦耳的女声响起,顾如风抬起头来,却发现来人竟然是慕青岚。

此刻慕青岚穿着鹅黄色绣芙蓉百褶裙,披散着头发,整张脸显得精致无暇。

“岚岚,你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顾如风收敛了思绪,疑惑地看着慕青岚。

“我闲着无聊,听说你今天出宫了,便过来寻你,谁知道你竟然在这儿发呆。”

“是我不对,我不该丢下你一个人。”

“你别这么说,是我自己要回去的,你不用觉得内疚。”

慕青岚摆摆手,表示自己没有怪罪顾如风。

顾如风闻言,嘴角扯出一抹笑意。

“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么?”

顾如风转移了话题,看着慕青岚,等着她回答。

慕青岚犹豫片刻,然后点点头:“确实有事。”

“什么事?”

“是这样的,明日便是皇上寿辰了,我父亲准备把我许配给三皇子做侧妃。”

慕青岚说完,脸上露出几丝娇羞,眼底带着几分期待地看着顾如风。

虽然顾如风现在已经有了侧妃了,但是她相信以顾如风的性格,他一定不舍得放弃自己的。

“那挺好啊。”

果然,顾如风只是愣了一下,然后便笑着开口了。

“你怎么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

慕青岚惊讶于顾如风的反应,按理说,顾如风应该高兴才对呀。

“我为什么要高兴?你是我未来的正室,跟我的正妃是姐妹,这样岂不是更好么?”

顾如风勾唇浅笑,一句话说得云淡风轻,但是慕青岚却觉得他的眸中隐含悲凉。

“如风,你怎么了?”

她不由得紧张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顾如风垂首,掩饰掉眼底的悲哀,淡淡地笑了笑。

“没什么,只是感慨自己年纪轻轻就失去了做男人的权利,这件事让我有些沮丧。”

慕青岚闻言一愣,随即扑哧一笑。

“你啊,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她伸手推了顾如风一下,笑吟吟地说道。

顾如风挑了挑眉,一脸玩味地问道:“真的不打算帮我么?”

“我能帮你什么?”

慕青岚瞪圆了水汪汪的杏眸,佯装不解地问道。

顾如风抿着薄唇,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将手腕送到了她的面前。

“你干嘛呢?”

看到顾如风把手递到了自己的面前,慕青岚不禁诧异地挑了挑眉毛。

顾如风笑了笑,目光幽深地看着慕青岚,“帮我看看我的脉象。”

闻言,慕青岚一愣,随即不动声色地搭上了顾如风的手腕。

“你体寒多年,这次病倒主要原因应该是受了刺激导致的郁结,所以需要调养。”

慕青岚淡淡的解释道。

“哦?郁结,你知道我为什么郁结?”

顾如风闻言,挑眉反问。

“你们顾家嫡系男丁凋零,你父亲又被贬黜至边关,所以你心里压力大。”

“呵呵……”

顾如风轻笑一声,目光复杂地看着慕青岚:“岚岚,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慕青岚脸上闪过一抹慌乱之色,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间,她又恢复了镇定。

“我是学医术的,自然能猜测到你的心境,你是担心自己的身体吗?”

顾如风闻言没再多说,他点点头。

“嗯,我确实担忧自己的身体,毕竟我现在只剩下这具身体了。”

慕青岚看着顾如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唉……你也别担心,我爹说,等到春季狩猎结束之后,皇帝陛下就会派人过来赐婚了,到时候我会和三殿下一同去边关历练,这样你也不必担心我在京城会寂寞了。”

“岚岚,你真的愿意和他一起去边关么?”

顾如风沉默了一下,才慢慢开口。

慕青岚闻言,微笑着点点头:“当然。我喜欢的人就在身边,我怎么舍得离开?”

听到慕青岚的话,顾如风低下头,眼里闪过一丝黯然。

“如风,你怎么了?”

慕青岚察觉到顾如风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忍不住拉了拉他的袖袍,轻声询问道。

“没事,只是在想父母的事情罢了。”

顾如风摇了摇头,然后朝着她温柔地笑了笑,牵着她的手往外走。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还有什么理由阻止你呢?只希望你在边关能够平平安安的,不要像我爹一样,最终落得一个惨死的下场。”

顾槿安说着,脸上划过一抹凄楚。

“放心吧,我会保护好自己,而且,我也不会让父亲死得这么憋屈的。”

提及顾瑾瑜,顾如风的眸中掠过一抹狠戾,浑身都充斥着肃杀之气。

“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慕青岚笑盈盈地看着他。

“对了,如风,我听父亲说,你和顾瑾瑜订婚了,那么,你娶了顾芷柔之后,她还会嫁给三皇子么?”

顾如风闻言,微眯双眸。

“你这么问是何意?难道你觉得,芷柔她会不愿意嫁进皇家?”

顾芷柔从小爱慕三皇子,早在两年前,她就央求父亲向圣旨求婚。

若非顾忌她的性子不合适三皇子,恐怕她早就嫁入皇家了。

如今,顾芷柔已经二十岁,马上就是十六岁的及冠之年,她若是再不出嫁的话,恐怕会引人诟病。

“其实芷柔她心思单纯善良,而且又有才华,我并不认为她会愿意去边关吃苦受累。”

慕青岚皱着秀眉,有些无奈地说道。

“你这话可千万别在她面前说,不然她肯定会伤心的。”

顾如风见状,立刻劝慰道。

“放心吧,我有分寸。”

慕青岚点点头,然后继续说道:“你们俩什么时候成婚?”

“等我们在边关呆满三年之后。”

“这样也好,这样一来,你就有机会回京了。”

慕青岚点点头,表示赞同。

顾如风看了慕青岚一眼,突然开口:“你很想回京么?”

慕青岚怔住,抬眸看了顾如风一眼,然后摇了摇头:“不想!”

“为什么?”

“京城里太烦了,每天都是那么多事儿,我才不想整天被困在皇宫里呢!”

慕青岚撇撇嘴,语气中透着嫌恶和厌倦。

听到她这样说,顾如风顿时心疼不已,他抱住了慕青岚,声音哽咽:“对不起,都怪我不争气,害得你受委屈了。”

慕青岚听着他这话,顿时忍不住笑了。

“傻瓜,我怎么会委屈呢?只要你在身边陪伴,我就心满意足了。”

“岚岚,谢谢你,谢谢你能够这么爱我。”

顾如风将脸埋在她的肩膀处,喃喃自语。

慕青岚拍了拍他的背脊,浅浅地笑了起来。

“傻瓜,我不爱你,难道还会爱别人不成?”

说完之后,她忽然踮起脚尖,吻上了顾如风的唇瓣。

四片嘴唇相贴的刹那,仿佛有电流划过一般,顾如风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幕幕画面。

“阿琛,我们成亲吧!”

那一夜,女孩子笑靥如花地站在他面前,眼神里带着期待。

男人冷漠地勾了勾唇角:“我有未婚妻了。”

女孩闻言,娇美的容颜顿时黯淡下来。

“是谁?”

女孩倔强地问道。

“南昭国的五公主。”

顾如风说着,嘴角噙着冷酷的笑意,他转过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女孩,声音冷冽如冰。

“明日,我便迎娶五公主过门。你可准备好了?”

女孩儿咬了咬牙,然后猛地抬起头来,直视着男人俊朗的面庞。

“好!”

女孩儿说着,忽然扬起一抹灿烂夺目的笑容,她笑眯眯地看着顾如风,一字一句,坚定道:“我顾芷柔绝对不会输给任何女人!”

顾如风见她眼神清亮坚决,心里忍不住泛起阵阵涟漪,他低下头来,吻上她娇艳欲滴的红唇。

两人正热烈缠绵之际,却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道熟悉的惊呼声。

“啊……”

顾瑾瑜刚踏进院子,正巧撞见这副景象。

她瞪大了双眼,眼眶通红,泪水顺势滑落,一脸愤怒地盯着眼前激吻的两人。

“你……你竟敢背叛我!”

顾瑾瑜捂着胸口,指责着顾如风和慕青岚。

慕青岚和顾如风两人皆是愣住,两人停止了动作,纷纷侧目看向站在身后不远处的顾瑾瑜。

顾如风蹙紧眉头,冷冷开口:“顾瑾瑜,你胡说八道什么?”

慕青岚则连忙松开顾如风,走上前去抓住了顾瑾瑜的胳膊。

“你先回房休息,我晚些再找你聊。”

顾瑾瑜甩开慕青岚,然后哭喊着跑掉了。

慕青岚看着她跑远的身影,脸上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

“你看看你,把她弄哭了。”

慕青岚说完,就打算追上去。

然而顾如风却拉住了她,“不用管她。”

“可是……”

“没有可是。我跟她,已经没有半点感情了,更何况她也不配做我的妹妹。”

“可是……”

慕青岚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最终也只是动了动唇,没有再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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