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连成哑口无言。
死到临头，还要利用他？
他捏了捏拳头，没有说话。
半晌，他满脸轻松地道：“知道我不是你们亲生儿子就行，谁是我爹娘已经不重要了，就当我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也挺好。”
有这样的养父母，他已经不敢再想亲生父母了。
指不定比苏家人还要坏？
那还不如不要！
人到中年，他才认清楚这个问题，其实还挺讽刺，以前他一味地追求爹娘重视，到后来得知向老太难产生下他。
所以才对他那么不耐烦，他开始因为愧疚努力上工做活挣钱孝敬她。
到后来让李氏和孩子们一起。
可从头到尾向老太没给过他们好脸色看，他一直在反思自己究竟做错什么了。
直到今日，他才知道他没有错，错的是这身世。
“老二，你这是在恨我？”苏老爷子老眼昏花，猩红的眸子直勾勾地看向苏连成，“这么多年，没有生恩好歹有养恩，你有什么资格恨我？”
苏老爷子喘了口气道：“只要你救救长安，往日恩怨一笔勾销。”
“苏老爷子，还记得未曾分家时我爹给你挣的工钱吗？”苏婉看苏老爷子还要打感情牌就浑身不喜。
她打断话，看向苏连成道：“爹，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没、没了。”苏连成说得犹豫。
他其实知道苏婉的意思，若没了必定要从这里离开。
不出意外的话，这是他跟苏家人最后一次见面，苏连成深深地看了眼苏家人。
随即，他学着苏四郎一样跪倒在地，磕了三个响头。
“爹、娘，今日是我最后叫你们一声爹娘，日后你我毫无半点关系，自生自灭。”
苏连成心酸的红了眼眶：“别说我欠你们的，我自问清清白白不欠任何人，阿婉说得对，我以前挣的工钱都在你们手里，加上分家后我没要半点东西。”
“现在要断也能断得很干净，那些工钱我不要了，就算是我报答你们的养育之恩。”
话落，苏连成磕下最后一个响头。
众目睽睽下，他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他做事时，从没像今日这般果断！
“你——”
苏老爷子梗着脖子瞪大了眼珠子道：“畜生！畜生！早知今日就该让你冻死在槐树边！”
眼看着苏连成越走越远没有因为他说的话停留，苏老爷子气得浑身发软。
手毫无力气地垂落下去。
噗嗤！
他喉咙一甜，鲜血直喷而出，紧接着整个人像是被抽了魂魄，他耷拉着靠在笼栏处，眼神开始涣散。
“爹？”苏长安惊叫出声，连忙凑过来查看苏老爷子的状况。
等看见苏老爷子眼神没了焦点，他晃了晃苏老爷子的肩膀道：“爹，你别吓我！”
苏老爷子做出的事再不是人，他都是他的亲爹。
就跟向老太一样，谁都能厌恶她，就他不行，因为向老太最为宠爱他，吃的玩的银钱都紧着他花销，他根本没资格厌恶爹娘！
“吵死了！”苏长福龇牙咧嘴。
方才苏老爷子给苏长安求情的样子他都看见了，他就不明白，到这个节骨眼了，苏老爷子怎么还这么偏心！
为他求个情会死？
苏长福一脚踹在苏长安身上，骂道：“鬼吼鬼叫干什么，反正都会死的，你还指望她救我们？”
他指了指苏婉，呵斥道：“别白日做梦了，这丫头恨不得我们早点死，怎么可能会善心大发，清醒点！”
“大哥，他可是爹！”苏长安不可置信地看向满脸无情的苏长福。
苏长福惨白着唇冷笑道：“爹？呵，他恐怕只是你一个人的爹，我和三弟保不准都是跟苏连成一样捡来的！”
“孽障！”苏老爷子呼出最后一口气，他红着眼瞪向苏长福，“我还没死你就开始排挤长安了？等我死了……”
苏长福盯着苏老爷子道：“用不了多久大家都会死，何必再忍着！”
“爹，你说凭什么我们都要挣钱给苏长安花销，凭什么他可以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日子？”
“而我们只能起早贪黑上工挣钱，就连吃饭都得是他挑剩下的！难道我们不是你的儿子么？凭什么！”
苏长安本来还气焰嚣张觉得苏长福做错了。
听到苏长福说这些话，他难为情地低下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长安可以考取功名，你可以吗？”苏老爷子不想看见兄弟阋墙，奋力找回自己的意识。
苏长福撑起身体，满口的浊气：“为什么不可以？又不是只有他能读书，我们也能，可你唯独选择了他！”
偏心就是偏心，居然还不承认！
苏老爷子疲惫地闭上眼道：“你们是什么成绩自己心里不清楚？让你们写篇策论都写不出来！”
“谁说写不出来？”
“通篇错别字，语句不通顺，那策论你有脸拿出来说？你有脸我这张老脸都得丢光！”苏老爷子扬起手朝苏长福那边扔了块石头。
苏长福还是不觉得自己有错。
错别字又怎样，多学学不就好了，爹娘就是偏心才不给他学。
居然还有脸说这么多的大道理！
“那你方才为什么只给长安求情？”
苏老爷子掀开眼皮子道：“我给你求，婉丫头会答应？”
苏长福不说话了。
听了半晌的苏婉乐不可支地勾了勾唇：“把偏心说得这么清新脱俗怕是只有苏老爷子你了，一碗水端不平没人怪你，但你死不承认就是你的错了。”
“你！”
苏老爷子想发火，但已经没了力气。
只能干瞪眼。
苏婉半眯起眸光，双手抱胸道：“我怎么了？我好得很，可惜你们似乎不太好了，哦对了——”
她弯唇道：“知道你们这种行为叫什么吗？”
苏家人纷纷看向苏婉，想知道她究竟想说什么。
“叫害人不成反而自食其果，罪有应得以及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够了！”苏长安突然呵斥出声。
他目光猩红，恶狠狠地瞪向她道：“别说了，我们已经落得这个下场，何必再戳我们心窝子。”
苏婉目光寒冷无比：“怎么，是我逼着你们来害我们庸城？”
“你没逼迫，但你间接地害了我们！”苏长安撕破脸，“要不是你，首辅大人和皇上不可能利用我们耍这心眼！”
“更不可能强行把我们扔进天牛村染病！”
“追根究底都是因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