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的确挺会说话。
不管是语气还是神态方面，都让人挑不出错来。
难怪影一会留下她，打理盐田的确需要这样的人才。
苏婉边走边问道：“盐田每个月能产多少？”
赵氏对答如流：“四十万斤。”
“怎么售卖？”
产量不是问题，能把产量变成银钱才是最重要的。
之所以要这个盐田不就是为了银钱吗？
打仗——军饷，广纳人才都是去要银钱打头阵的，不然谁肯给你卖命，做白日梦都没有资格！
俗话说的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有钱能使鬼推磨！
赵氏在盐田这边干了二十多年了，自然了解得清清楚楚。
几乎苏婉问出口，她就有了答案：“我们这是私产，售卖的价格会比朝廷便宜些，而且朝廷对这方面把控得格外严格。”
“弄不好制出来的盐巴不能送到市面上贩卖。”
苏婉皱眉道：“价格。”
说了那么多没有半句有用的。
赵氏察觉到她的语气带了怒火，连忙道：“盐户制盐一斤十文钱，但经过我们手中，品质好的能卖两百文钱一斤。”
盐巴讲究品质。
越白越细，味道越没有杂质的就会越高。
只经过一道工序处理的粗盐是用来腌制咸鱼腊肉的，那种比较便宜。
总之，品质越好的盐巴价格越高，有的还会成为贡品。
苏婉心里有了数。
这样算起来的话，每个月差不多就有九万两收入？
赚翻了！
那储老夫人的小金库岂不是……
“苏姑娘。”赵氏咬了咬唇，下定决心把藏在肚子里的话说出来，“其实我们这盐田每年没挣多少银钱，甚至还会出现亏损的现象。”
苏婉莫名其妙：“你在开玩笑？”
盐巴，可是古代最为挣钱的东西！
怎么会亏损！
赵氏知道苏婉不会相信，可事实如此：“苏姑娘，我不会骗你，市面上的盐巴又白又细，可我们这炼制出来的……”
“只能当成粗盐，渔民都不见得会用来腌咸鱼，高不成低不就，达官显贵嫌弃品质不行，普通百姓嫌弃太贵。”
“制出来的成品放在那，只是个摆设，别人是羡慕有这么大块盐田，可骨子里的心酸只有我们自己知道。”
这些话，赵氏真的没有半点虚言。
句句属实！
苏婉打量了下她的神情，没有说话，心中还是有些怀疑的。
直到，她们到了作坊里头。
她看见了盐巴的成品，整个人都是懵的，脸上的表情从惊讶到复杂——无奈至极！
这里面的盐巴就比未加工好上那么一丢丢。
难怪卖不出去。
“你家老夫人不知道？”苏婉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赵氏苦笑道：“知道的。”
苏婉诧异：“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改一下制盐的方法？”
瞧瞧这作坊里面的工具都不齐全，还有这工人看起来都无精打采的模样，做出来的东西肯定不咋地。
简直白瞎了这块盐田。
赵氏踌躇道：“我们不会，再怎样忙活都只是这样子，旁人又不会告诉我们秘方，就这还是我们自己摸索的。”
“老夫人起初还会管，后来她年纪大了，渐渐地就不再过问。”
大家族，不缺这点银子。
苏婉干笑两声，用指尖勾起一点盐巴，放在嘴巴里试了试。
下一秒，她啐了口。
这盐巴，难以下咽，不仅味道不正宗，吃完后嘴巴里还带着苦味。
古怪得很。
古代制盐工艺不咋地，但也不至于这么差。
既如此——
苏婉眸子猛地闪了闪：“赵氏，你确定只要盐巴品质好就能卖出高价？”
“回姑娘，千真万确。”赵氏愁眉苦脸地道：“盐巴品质好可以送进宫里当成贡品，可，这难如登天。”
不是谁都能制出来品质上等的盐巴。
能制出来的人早就被朝廷收买了，那制作手艺绝对不会流传出来。
苏婉得了准信，反倒是放心了：“好，我知道了。”
她拍了拍手，将手中的盐巴抖落干净，这才从作坊离开。
作坊里面的工人面面相觑：“这新来的主子究竟是什么意思，这作坊还能不能开下去了，还是说着盐田要卖给朝廷了？”
“那谁知道，可千万不能卖，不然我们都得被赶回家，到时候媳妇孩子都得饿死！”
“就是就是，可不能——”
“……”
对于议论声苏婉是听见了的，但她充耳不闻，有些时候装没听见是最好的办法。
不然这些人会蹬鼻子上脸，到时候更加麻烦。
到了外边，苏婉就看见几个五花大绑的男人躺在地上，而影一站在旁边。
很明显了。
这几个人就是不肯交接的硬茬子。
“你们凭什么绑我们！”几个大老爷们气的直哆嗦，看见苏婉就满口喷粪，“我们再这里干了几十年的活了，轮不到你们指手画脚！”
“小姑娘，就算这盐田被老夫人给你了，那也没用，我告诉你，我们就必须待在这，你没有资格决定我们的去留！”
上次来，盐田还规规矩矩的。
怎么转头就多了几个硬茬子，苏婉找了椅子坐下，支着下巴道：“我没资格，谁有资格？”
“谁都没有资格！”
苏婉嗤了声：“这盐田已经是我的了，我是这里的主人，我爱怎样就怎样，至于你们，左不过是个奴才，这些年让你们照看这片盐田你们就真的把自己当成这里的主子了？”
“人要脸树要皮，这句话你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几个男人脸颊直抽抽，被她说的这些话气的：“小丫头，看起来你年纪不大，嘴巴怎么这么狠辣，我告诉你，盐田不是你想得那么容易。”
“这儿不好打理，若没有我们几个，你们是绝对不可能开的下去，这作坊里头，只有我们几个会炼制盐巴，把我们赶走了……”
“哼哼！”
男人们抬起脑袋，得意洋洋的道：“我们若是走了，你们就等着关门大吉，这片盐田迟早会被朝廷收回去！”
苏婉啊了声：“原来那盐巴是你们炼制的？”
“正是！”
苏婉叹道：“难怪炼制的那般粗糙，原来是因为你们长得丑想得美，你们想走是吧？那我成全你们，影一，将这些人扭送去储家，让储老爷子好好解释下究竟是什么情况。”
男人们又气又急。
这小丫头究竟懂不懂，竟然说他们炼制的盐巴粗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