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清深深地吸了口气。
她拍了拍弘毅书的背部。
腰肢、脊背、脖颈，每一处都要大大小小的伤痕，皮肤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
瑞清咬牙道：“那你什么时候懂过我？”
她向来是不喜欢示弱不喜欢哭的，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眼睛就像是进了沙子似的忍不住掉泪，止都止不住。
弘毅书慌了：“清清……”
“弘毅书，我没杀你，难道还不够表明我的立场？”瑞清推开他，“以你对我的态度，就算我想要你的命你恐怕也不会说任何拒绝的话。”
“我知道这些，但我没有这么做，你难道还不够清楚？”瑞清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难不成非得我挖出这心脏给你看你才相信我对你是有感情的？”
瑞清胸口不断起伏，动了怒：“我做了那么多，不让你杀人，只是想要你变好，我与凤玄他们只不过是朋友关系，你什么时候能相信呢？”
弘毅书给瑞清擦泪。
他没说话，甚至可以说，整个人都是懵的。
自从关系决裂后，这是第一次，她跟他说了这么多的话。
“不哭，是我的错。”
瑞清趴到弘毅书的怀中：“弘毅书，能不能别再杀人了。”
弘毅书喉头梗塞：“好，我什么都答应你。”
……
三日后，那个老和尚突然出现，拦在了瑞清的面前。
他作揖道：“夫人，我有话要跟你说，不知你可有时间？”
瑞清明明没见过这个老和尚，却又觉得无比熟悉，就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你是——”
老和尚慈眉善目，没了以前的邋遢，甚至连衣服都穿得规规矩矩。
还有那几颗硕大的佛珠，衬得他无比的仙风道骨。
“主上知道我是谁。”老和尚垂首，“就是我接你回来的，所以我对夫人的来历一清二楚，这下，可否给我一次谈谈的机会？”
瑞清一怔。
她上下打量完老和尚，转身去了旁边的茶坊。
老和尚眉眼之中永远都带着笑，不疾不徐地道：“夫人比我想象中的要淡定许多，不愧被主上念念不忘这些年。”
瑞清问道：“为什么？”
老和尚坐下，先点了一杯茶，显然不着急。
“夫人是想知道哪件事的答案？”
“为什么要让我回来，你为什么能做到这件事？”
老和尚叹了口气：“因为我被主上真诚打动。”
瑞清摆明了不相信，一个出家人怎么可能有七情六欲：“何不与我说实话，这样我还能更好地配合你。”
老和尚诧异地看向瑞清：“夫人果然聪慧。”
“说。”瑞清简单明了。
老和尚道：“我看见了主上没有夫人的天下，他会把天下变成人间炼狱，怨声载道，分崩离析，所以，除了找你回来，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拯救天下人。”
瑞清只觉得胸口里堵了一团气。
天下，真的会变成那样？
若是弘毅书主宰，还真是可能的，他的性子偏执骄傲，不听劝，疑心病更是重，的确会成为一个暴君。
“你怎么知道有我在这，弘毅书就不会变？”
老和尚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我能确定主上会因为你改变，夫人，你何不试试，主上没有你绝对不行。”
瑞清喝了口茶水，想让那些纷杂的思绪理清楚些。
可是没有办法，她根本做不到。
脑子里越老越乱。
老和尚没有逼迫她，只是道：“其实你到了这，不管你愿不愿意，都要那么做，人都是有自己的宿命的，你的宿命就是要为了天下苍生牺牲。”
瑞清道：“裕儿以后会怎么样？”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问，只是觉得幂幂之中有种她看不透的联系。
老和尚一愣。
突然缓缓道：“若主上一直作孽下去，那裕儿只会承担因果，他会为了替你们还债劳碌奔波。”
“我明白了。”
瑞清看向老和尚，认认真真的道：“若是我把他杀了，是不是就了结了？”
“不，天下会大乱，胡厥人会入侵，百姓依旧会流离失所，所以主上不能死，只有他能拯救黎明百姓。”
弘毅书既是生的点，也是死的因。
当初他看清楚这一幕时，也是极为惊讶，原本他想要靠近弘毅书刺杀他，可后来发现这条路根本行不通。
此时此刻，胡厥就像是饿疯了的狼。
只要弘毅书倒下，那他们的铁骑肯定会踏入中原，到时候天底下要比人间炼狱更加恐怖。
“所以，他不能死。”瑞清扯了扯嘴角。
也不知道她是在笑还是在哭，她怔怔地盯着老和尚：“那你呢，你究竟是什么人，能看清楚以后之事？”
老和尚捏着那些佛珠，摩挲了几下：“缘分未到，到了之后夫人自会知道，夫人，你可要保护好自己，万不能出事。”
瑞清沉默了会：“弘毅书变成这样本就是我的原因，若我从未出现过，又怎么会造就他。”
老和尚道：“夫人，你只需要记住，天下因你们而生，也会因你们而死，生生死死，都与你们脱不了干系。”
若瑞清不出现，那弘毅书照样会长大成人。
只不过，那个时候的他更是没有人约束，我行我素，嗜血狠辣。
如今，他还会忌惮瑞清。
“清清！”
茶坊门口突然传来叫声，只一瞬间，弘毅书就出现在门口，他那张脸黑得能滴出水来。
他确定瑞清没事之后，再看向老和尚：“你来干什么。”
老和尚笑眯眯地道：“主上，我只是把该说的话都说了，我不想你跟夫人一直误会下去，你不用这般紧张。”
弘毅书浑身充满戒备：“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你不许出现在清清面前。”
他怕老和尚把祭祀的细节说给清清听。
那清清肯定会更加恨他！
老和尚颔首道：“我忘记了，以后肯定会记得清清楚楚。”
“你——”弘毅书青筋直跳，被气得噎了口气，可他拿着个老和尚没有办法，“滚出去，再有下次，我定取你……”
瑞清道：“什么？”
清清不喜欢他杀人，弘毅书连忙改口：“没事，清清你别听他胡言乱语，他就是个疯和尚，说的话都经不起考究。”
老和尚但笑不语：“主上，你说这些话可真是违背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