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抬起头，疑惑道：“为什么？”
“因为老衲与她之间隔着深仇大恨，她找老衲过去，无非就是想送老衲下地狱，你与老衲之间也有不少交情，应当是不想看着老衲死在魏国吧？”
这些话究竟有多少可信度，苏婉并不清楚。
但她瞧着了无禅师的神情倒不像是在作假，难不成真如他所言，他与圣女之间有血海深仇？
“了无禅师，这话究竟是在骗我，还是认真的？”
“出家人不打诳语，老衲又怎么会骗苏施主，只不过……”他顿了顿，意有所指的道：“若苏施主一定要老衲过去见她，也不是不可。”
苏婉总觉得这个老和尚没安好心，问道：“条件呢？”
了无禅师笑眯眯的道：“老衲是出家人，能有什么条件，苏施主若是要老衲做事的话，就要承受因果，仅此便够了。”
因果？
世上这么多事难不成真的有因果之说？
苏婉眉心蹙起道：“世上真有因果之说？了无禅师，有些话该说便说，不该说就莫要再言语了。”
“那苏施主是想让我说，还是不想让我说？”了无禅师放下架子，眼睛里带着佛性，“苏施主，老衲……”
“也就是说，到最后也就只有一句话，天机不可泄露？”
了无禅师冷哼道：“既然苏施主都知道，那何必要来问老衲，岂不是多此一举，你说是不是？”
“谁让禅师你有话不直说，不然我能这般废话？而且这件事本来就是你的错，要不是你，我能被圣女要求将你带过去？说到底还是禅师你年轻时惹出来的祸事。”
“不管是你的情债还是仇债，都是你的罪念。”苏婉顿了顿，笑着道：“了无禅师，你不是说你们佛门之人最怕因果吗？”
“那你和圣女宫之间的事难道就不会有因果？”
苏婉态度很明显，想要看了无禅师出丑：“若是你都不怕因果，我还怕什么，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总比你到处欠债的好。”
“你这丫头……”了无禅师听这话头都大了。
“老衲是得道高僧，自然是不怕的，怎么能和你这毛丫头比较，你快想好，到底要不要我出面，若是要的话，就早点说活，老衲得事先准备下。”
苏婉犹豫了会道：“见个面罢了，你还要准备什么？”
“见故人，难道都不要准备的？你以为老衲都同你们这些小丫头一样，都不注重形象不成，老衲在故人心中可是无比尊敬的，可不能自毁形象。”
苏婉嘴角扯了扯。
这老和尚真是越说越不靠谱，怎么就直接扯这些乱七八糟的。
根本没有的事，又变成有了。
“真的？”她冷笑几声，腹诽的道：“那还真是看不出来你老是得道高人，顶多是哄骗小孩子的罢了。”
了无禅师吹胡子瞪眼的道：“你这丫头究竟在说什么呢，老衲怎么会哄骗孩子，顶多是骗骗你们这些丫头！”
“是吗？”
苏婉闭上眼，凉飕飕的道：“可是我不就是一路被你骗过来的吗？原本你还假装不想来，可是到了这里，就变成你的主场，也太不像话了。”
“老衲可没有。”老和尚不承认。
但是他的眼神有点虚，凉飕飕的道：“你这丫头怎么和连衣一样的德行，学的越来越不乖了，哼——”
了无禅师傲娇的道：“老衲走了，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等等！”
苏婉叫住人。
了无禅师正襟危坐的道：“怎么，有什么事？”
苏婉咬牙道：“你是不是忘了要带我去见圣女？”
“苏施主，你真的想好了吗？”了无禅师捻了捻佛珠，沉默的问道：“这些因果，你真的打算承受吗？”
“有何不可？”苏婉抿了抿薄唇，她咬牙道：“我不怕死，更不怕因果缠身，我现在只怕百里青醒不过来！”
“好，既然你已经考虑清楚了，那老衲也没什么好说的，现在走吧。”
“你不是说要准备一下？”
了无禅师一拍脑袋，嘀咕道：“哦对，你不提醒，老衲都忘了，看来是年纪大了，不由人咯，实在是记不清楚太多的东西。”
苏婉扯了扯唇角，有点无奈的道：“禅师还真是好记性。”
“……”了无禅师涨红了脸，走到里面去。
“诶，小丫头你过来。”他转身，在厢房里面朝苏婉招了招手，“老衲有件事想要你去办，这个东西也得给你。”
苏婉不疑有他，走了过去。
了无禅师指着柜子，抬了抬下巴：“过去拿吧，就在那。”
“是什么？”苏婉心中狐疑，这老和尚能有什么好东西给她的，就比如刚才那封信，简直就是将她的希望打破了。
“你看了就知道，现在问老衲，老衲也回答不上来不是？”
“呵——”
苏婉撇撇嘴，伸手去拿柜子里的包袱，翻了翻，却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
“禅师，你是不是在逗我，这里面什么都……”
下一秒，她只觉得后脖颈一痛，脑子里昏昏沉沉的，整个人都没了知觉，昏迷了过去。
在昏睡前，她看见了无禅师朝她笑。
“小丫头，睡吧。”了无禅师接住她跌下去的身体，安抚道：“睡醒了老衲就回来了，那些事和因果就让老衲一个人承受吧。”
反正，他身上的因果太多了。
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就算罪念颤声，业障漫天，他也不后悔。
只要能达到他想要的，他绝对不会有任何悲苦之言。
砰——
了无禅师推开门，兜兜转转，进了一个小巷子，再出来时，他已经脱掉了身上那件住持的袈裟，穿了身青色出尘的便服。
而他的脸上也戴了一个银色的狐狸面具。
只露出下半张脸。
若是苏婉能看到白天所见之人的脸，肯定也能察觉到了无禅师脸上的面具，和那人很类似，很有可能是一对儿。
他仙风道骨，身姿笔挺，不见丝毫老态。
甚至……
仔细看，露出来的皮肤都如同青年般。
到了那座院子，了无禅师顿下脚步，直接跃上墙头，避开重重守卫，进了最深处的院落。
“呵——”
那人的声音如泣如诉，似乎带着哀怨，直冲了无禅师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