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紫失声:“你要做什么?”
萧凤仙停在张文泓面前。
一群纨绔皆都愣了愣。
见来者不善,他们纷纷嚷嚷:“你是谁呀,好狗不挡道,还不快给爷让开?!”
萧凤仙微笑,不紧不慢地侧开身子,抬起下巴指了指魏紫:“喏,那就是镇国公府的大小姐。”
众人望去,再次愣住。
山野昏暗,少女执伞提灯,琉璃宫灯散发出一团橘色光晕,葳蕤灯火照亮了她身后弥山亘野的细雪,她额间的几绺蓬松发丝像是在发光,那张脸在雪光和灯火中娇艳欲滴,恍如不可亵渎的神女,许是因为才哭过的缘故,桃花眼湿润泛红,又透出尘世琉璃般的脆弱纤薄之美。
“太……太美了……”
张文泓结巴,连目光都舍不得挪开。
其他纨绔同样哑口无言,心生懊悔。
亏他们刚刚还调侃张文泓要娶一个破鞋,谁家的破鞋长成这样啊,这分明是仙女姐姐!
“好看吧?”萧凤仙弯起狐狸眼,“可惜,你们没有娶她的福气。”
话音落地,不等张文泓等人反应过来,青年的气息瞬间变得凛冽血腥。
细雪朦朦。
萧凤仙的拳头如钢铁般砸向那群人的面门,直把张文泓的门牙给砸了下来!
萧凤仙抬腿一记横扫,毫不客气地扫飞了旁边几个碍事的纨绔。
一群纨绔这才回过神,连忙扶起张文泓,慌张地吩咐随从:“快,快把他抓起来!这人挑衅我等在前,咱们把他绑了去见京兆尹大人!”
萧凤仙单手负在身后。
玄黑色袍裾无风自舞。
他讥笑一声,无视随从们的花拳绣腿,如萍踪无影的风雪般出现在张文泓面前,一把拎起他的衣领,拳头如雨点般砸在他的脸上。
速度之快,令人只能看见拳头的残影。
魏紫怔愣半晌,回过神来连忙提灯上前:“二弟,够了!再打,只怕要闹出人命!”
萧凤仙瞳眸血红,被魏紫拦着,这才松开张文泓。
众人小心翼翼地扶起张文泓,只见他满嘴是血和碎牙,一张脸凄惨肿大如猪头,嘴唇翕动,却哀哀地说不出话来,看起来十分的触目惊心。
萧凤仙淡淡道:“再敢提‘破鞋’二字,我把你的皮剥了做成破鞋。”
他拿过魏紫手里的纸伞,倾斜至她的肩头为她遮蔽风雪:“嫂嫂,咱们走。”
一群吓破了胆的纨绔,被扔在原地。
魏紫紧紧跟着萧凤仙,走出很远,才轻声劝道:“你下手也太重了些,若是闹出人命,他父亲要跟你拼命的。”
“怕什么?”
前方就是观山台。
巍峨楼阁里透出光亮,魏紫这才注意到萧凤仙的手上都是血。
她放下宫灯,掏出一方干净的手帕:“把手伸出来。”
萧凤仙挑了挑眉,慢吞吞地伸出手。
女人家就是讲究,不过是沾了点儿血渍,用雪团一揉就没了,她偏要拿手帕擦拭。
魏紫一手托着他的手,一手按着手帕,一点点擦拭去那些血渍。
她垂着睫羽,轻声细语:“我知道伱不怕,只是你初入朝堂,还是少得罪些人才好。他有父亲倚仗,你又没有父亲护着,孤家寡人的,总是可怜。”
萧凤仙低头看她。
她总是心疼他。
明明自己也没有多少人护着,却还要分出心来心疼他。
隔着薄薄的手帕,他清楚地感受到少女指腹的柔软和温度。
令他情不自禁生出一股冲动,想要在这样的冬夜里紧紧握住她的手,永远也不要松开。
“擦干净了。”
魏紫柔声,给萧凤仙看他自己的那只手。
萧凤仙懒得看,只抬起少女的小脸。
对上魏紫无措干净的目光,他撇唇一笑:“什么叫孤家寡人?我不是还有你吗?你亲口承认喜欢我,既然承认了,就不能更改。魏紫,你这辈子只能喜欢我一个人,若有朝一日你不喜欢我了,我可不知自己会干出什么事来。”
魏紫收起手帕,认真地想了片刻,矜持道:“我也是第一次喜欢上一個男子,偏偏还是最不能喜欢的那个。我没有经验,我也不知男女之间的喜欢是否会忽然消失。二弟,若将来我变心了,我肯定会告诉你的。”
她回答的这么谨慎认真,令萧凤仙生恼。
这般好的夜景,她偏偏如此扫兴。
便是骗一骗他,说她会一辈子喜欢他,又能如何呢?
长了这么漂亮的一张樱桃小嘴,偏是不会讲好听的情话。
他咬牙,霸道地揪了揪魏紫的脸蛋:“不许你喜欢别的男子,不许你看他们的腹肌,不许你跟他们说话!”
他好像生病了。
他见不得魏紫亲近别的男人,但凡说句话,他都要疑心她是不是喜欢对方。
他自知这种心理是扭曲病态的,他一直在努力按捺住胸腔里的暴戾,可他也不知他能忍到几时,他迫不及待地想娶魏紫,想把她藏进自己的深宅,让她再也见不到别的男人,让她的眼里心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甚至阴暗地想效仿昔年的邢氏,给魏紫戴上脚铐,让她再也不能离开他。
可他很清楚,这样的想法是错误的,是会伤害到她的……
萧凤仙烦躁地揉了揉眉心,紧紧扣住魏紫的手:“嫂嫂是不会离开我的,是不是?”
他是孤家寡人,他知道。
可只要嫂嫂还在,他就不是孤军奋战。
他想从千百句反复的求证里,寻求到永远不会被抛弃的安全感。
魏紫被他捏的生疼,只得抬手轻抚他阴鸷的眉眼,期冀能够平息他心底的戾气与不安,柔声道:“我保证,我不会离开你的。”
她从不敢忘却陵州城山阴县,他们两人相依为命的那些年。
楼阁里。
萧凤仙把魏紫送上来的时候,魏翎怒气腾腾地坐在桌边,薛子瑜趴在旁边的方桌上,正捏着手帕哭得厉害,魏绯扇和薛夫人在一旁安慰,俱都红了眼圈。
瞧见魏紫进来,魏绯扇连忙道:“亏我以为姐姐是个通透高尚的人,没想到背地里也敢告人黑状!娘亲分明是为了你好,你却转头去爹爹面前出卖她、诽谤她,你安的是什么心?!”
“我不活了我!”薛子瑜捂着手帕嚎啕大哭,“我为了长女费尽心思,倒头来却没落得一句好,女儿怨恨我,夫君责骂我,我活着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