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颗带血的门牙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准确地被我扔到了墙角的垃圾桶里。
然后我从桌上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手。
轻轻一弹，纸团也准确地追寻牙齿而去。
赵铁柱和马洪已经带人走了。
此时办公室里，只剩下了我和陈清梦。
陈清梦站在那里，面上依旧布满痛苦。
半晌后，她才幽幽叹了一口气，抬脚走向办公桌后面。
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药箱，找出碘伏和棉签，然后又走到我面前。
为我左臂上上的指甲划痕消起毒来。
我看着她明艳的侧脸，轻轻说道：
“我是不是不应该出手？”
陈清梦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说道：
“不，你出不出手也影响不了结果，红英姐的性格为人我太了解了，一直都是偏激执拗，她认定的事情，没有人能够改变。”
陈清梦走过去，把用过的棉签扔进垃圾桶，继续说道：
“我只是……很伤心我们之间竟走到了这一步……毕竟她前些年确实对我很好……唉，自从齐家骏来到彭城之后，一切就慢慢变了……”
我忽然想起了宣红英一开始说的那句话，便问道：
“她刚才为什么说要你把齐家骏还给她？那孙子死了？”
陈清梦道：“没死，听说昨天连夜回澳城了。”
说着，她叹了一口气，又道：
“她这么多年，一直都对儿子不能在她身边耿耿于怀，前两年齐家骏来到她身边的时候，她别提多高兴了。”
我接口说道：“所以这次儿子受伤和被迫离开她回了澳城，她就全都归咎于你了。”
陈清梦点了点头，道：
“红英姐对齐家骏的歉疚和溺爱，蒙蔽了她的心智，已经成了她解不开的心魔。”
沉默了一会儿，我又问道：
“她要召集门中公议，你打算怎么应对？”
陈清梦摇了摇头，道：
“我们之间的事情，门中自有公论，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对我的同情并不意味着一定会支持我。”
“我前几年因为竞争飞燕，很是得罪了一些同门，而且，红英姐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来拉拢同盟，所以……”
陈清梦的话没有说完。
但我知道，情况肯定不容乐观。
房间里又一次陷入沉默。
就在这时，陈清梦的电话响了。
她接通，对面说了两句后，她抬起头对我说：
“走吧，赵爷到了。”
在陈清梦的带领下，我们一起来到了她给我们预留的包厢。
鬼谷惑神诀的感应之中，包厢里已经有了三个人。
两个稍微熟悉，另一个完全陌生。
没有敌意，一片平静。
于是我就任由陈清梦推开了门。
“赵爷，您来啦！两位前辈好！”
一进门，陈清梦就笑着向房中的三个人打了招呼。
我也随之进门，只见赵爷和他身侧的两个人，正从沙发上站起身来。
“赵爷！”
我面带笑容，向赵爷拱手见礼。
“九爷！”
赵爷竟也向我拱手，向我致以以平辈之礼。
我心里一惊，但同时也放下了某些担心。
看来这位把子头今天来，应该不是抱着与我为敌的目的。
我连忙笑道：
“赵爷叫我小九即可，在您这老前辈面前，我这毛头小子如何敢称爷？！”
赵爷此时再也不复那晚赌场里全程的扑克脸，面上堆满笑容，爽朗大笑道：
“自古英雄出少年，就凭你九爷豪气冲天长街一战，这彭城谁敢不竖起大拇指，发自内心地叫你一声九爷？！千万莫要推辞，平白失了我江湖儿女的快意！”
这老家伙一上来就把我捧这么高，肯定没什么好事。
不过我也不在意这些细节，左右不过是一个名号。
你强大时，无名无姓也是爷。
你羸弱时，哪怕称爷也得装孙子。
他要叫就叫吧。
我转头看向赵爷身侧的两个中年男人，问道：
“赵爷，请问这两位是？”
赵爷左手边的是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满脸的络腮胡子，看起来很是粗豪。
其实我认识，就是那个曾陪赵爷去何水院子里的胡掌事。
但那时我却是易容后的身份，现在只能装作不认识了。
另外一个，是个身材身高都很普通的中年男人，长得也很普通。
最引人注意的是他的头发，梳得油光水滑，打着发蜡，看起来极为讲究。
这个我就真的没见过了。
想来应该是赵爷手下胡、张、刘、马、冯五大掌事其中的一位。
赵爷大笑，指着我对胡掌事两人道：
“来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呢，就是最近横空出世的九爷，这位……”
赵爷又看向陈清梦，问道：
“便是燕门飞燕吧？”
陈清梦拱手为礼，笑道：“陈清梦。”
胡掌事两人也同时回礼。
赵爷又指着他两位属下对我说道：
“胡良，冯五德，我彭城要门的两位掌事。”
我们三人也互相拱手为礼。
然后陈清梦立刻说道：
“大家快请坐！”
我看了看这间包厢中的家具摆放，明显是经过了调整。
我和赵爷他们的沙发相对而放。
中间隔着一条茶几。
一点都不像ktv中的布置。
但更适合我们这种会面。
哎，飞燕同学想得就是……那个周到。
在我们来之前，服务生已经上了茶水和果盘。
陈清梦开始主动给我们每人倒了一杯茶。
然后她就主动出去了。
坐下之后，我便向赵爷开口致歉道：
“不好意思了赵爷，本来应该是我在这里等您的，刚才出了点事情，被耽搁了，您别介意。”
赵爷的目光落在我的左臂划痕上，微微一笑道：
“不妨事，刚才进来的时候，我们跟宣红英打了个照面，她好像心情不太好。”
我淡淡一笑，没有接他的话，而是直入主题：
“赵爷这次来找我，不知有何贵干？”
赵爷哈哈一笑，道：
“九爷真是爽快！那我也就不绕圈子，直接说了！”
我抬手示意他但说无妨。
赵爷笑眯眯地看着我，缓缓说道：
“在说正事儿之前，我还想跟九爷确认一件事，还望九爷能为我老头子解解惑。”
我心中一动。
鬼谷惑神诀却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对这种江湖老狐狸来说，心理素质都是个顶个的强。
不经过特定的诱导和刺激，很难从他们的表层想法中得到针对性的信息。
我笑了笑，道：“赵爷请问。”
赵爷随即开口问出了一句话。
让我禁不住心头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