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清越诧异的望了望我的身后。
只看到一个壮硕的保安站在门口，脸上带着傻笑看着我们。
“我还以为你被狼撵了呢！”
吕清越启动了车子，笑着对我说道。
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笑了笑。
吕清越开车时不像陈清梦，上车就进入静默模式。
他一直在向我提问。
都是有关千术的问题。
不过他的问题都很有分寸，并没有涉及到具体千术怎么施展。
纯粹是理论讨论。
我也在和门千术里面挑了一些能说的部分，跟他做了探讨。
看得出来，这个人真的是喜欢千术。
而不是喜欢赌。
世上的老千可以分为两种。
一种纯粹是以赢钱为目的，出千就是为了搞钱。
江湖上各个等级的老千，无论千术好坏，这种人占了绝大多数。
另一种则是更喜欢千术本身，赢不赢钱倒是没那么重要。
他们更享受其中的过程，有胜负心，却并不执着于此。
在江湖花门的老千中，这种人就很多了。
吕清越就是其中代表。
吕清越的师父林知夏住在彭南区一个叫做“望江御苑”的别墅区。
2000年，能住在这里的人，都是非富即贵，实力了得。
花门的老千们，如果运气好，知进退，很容易就能过上很好的生活。
当然，更多的老千都是走着走着，就把自己的生路走绝，变成了死路。
对于花门老千来说，赌桌上翻云覆雨，看似风光无限，其实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杀机暗藏。
任何收益都伴随着同等的风险，这句话适用于人世间每一个行当。
老千，本质上也是赌徒。
每一个赌徒，都是左脚踏生，右脚踏死。
看似生死各占一半。
其实那不过是幻象。
善泳者溺于水，老千们也是如此。
车子停在了8号别墅的院子里。
离得老远，我就看到一位五十多岁的男人独自一人站在别墅门口。
他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
像是一位大学教授，气度翩然。
下了车，我跟着吕清越走上台阶，来到男人面前。
“九爷，这位就是我师父。”
吕清越向我介绍着。
我连忙拱手见礼，还没说话，男人却先开了口，他笑着向我说道：
“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林，林知夏，叫你九爷生分了些，你跟清越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我就托个大，叫你小九可好？”
我笑着道：“当然可以，我与吕师兄一见如故，您叫我小九我心里舒坦得很！那我也不见外了，叫您一声林师叔可好？”
林知夏笑了起来，说道：
“这有什么不好的？师叔我求之不得！我这个人最喜欢直来直去，不耐烦那些拐弯抹角，走走，小九，我带你去看看我的收藏！”
说着，他便先行向前走去。
收藏？
我将目光投向吕清越，他却向我摊摊手，微微一笑。
我知道，这家伙是不敢打扰师父的兴致，所以不跟我说。
那就去看看呗。
林知夏带着我们，很快就来到了一楼的一个房间。
他推开门，一边向里面走，一边转头对我说道：
“进来进来，小九，看看，这都是我这么多年的收藏！”
我走进房间。
这间屋子的面积有一百多平方，四周墙壁都是展柜，中间放置着一张张小型展台。
这个房间里摆放的不是什么古董玉器，竟然是各种各样的赌博和出千的用具。
常见的赌博用具比如扑克、骰子，牌九等等。
不常见的还有世界各地的小众赌博工具。
比如来自南美洲的几块动物骨板，以及得自非洲的一大堆长短不一的木质小棍儿。
据林知夏介绍，这些都是当地土著赌博时使用的专用工具。
各种材质，各种年代的赌具，琳琅满目。
我看到了明代的一副骨牌麻将，清代的一套象牙牌九。
还有什么和田玉材质的骰子——
这玩意儿就不怕摇着摇着摇碎了吗？
不止是我们华夏传统的赌具，西方的也有。
比如他还收藏了一个据说是从18世纪法国宫廷流传下来的赌博轮盘。
除了这些赌博用具，他还收藏了各种高科技的出千工具。
什么水银骰子，透视麻将，无线电接收装置，操控遥控器等等。
不过，我却没有看到他们花门传统的那些出千用具和材料。
他肯定不是不懂，我估计也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他如果敢把那些东西堂而皇之的摆出来，他那些同门就得过来把他的收藏室给砸喽。
那可是大家的饭碗啊。
在林知夏的陪同和解说下，我在他的宝贝收藏室足足呆了半个小时。
这里的每一样东西，几乎都有故事。
林知夏兴致勃勃地给我挨个解说，我自然也是一副兴趣盎然的样子。
偶尔我也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对某件藏品赞叹一番。
这是最基本的礼仪。
看完了藏品，在我的刻意吹捧之下，可以说是宾主尽欢。
林知夏带我来到客厅，他家的客厅也不小。
落座之后，吕清越便很自觉地开始烧水泡茶。
第一杯茶饮过，林知夏终于堪堪说到了正题：
“小九啊，我听清越和其他同门都说起过你的花门技艺，每个人都是赞不绝口，我就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高人才能教出你这样的高徒？小九可否为师叔解惑？”
我立刻笑着答道：
“实在抱歉了林师叔，家中长辈不让我在外透露师承，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
林知夏面带遗憾，点了点头，道：
“长者命不可违，理解理解，哎，小九，我问你的师承呢，没有别的意思，其实是因为，你在跟清越对局时使用的手法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这才贸然问起。”
一位故人？
跟我的手法很像？
相对他收藏的那堆破烂，我对这个话题更感兴趣。
我立刻好奇问道：
“竟有这种事？我家长辈曾说，我们这些技艺外界少有流传，没想到林师叔您的故人竟然也会，您可否详细说一下？”
林知夏长叹一声，满面的缅怀之色，缓缓说道：
“我与他相识于二十年前，那时候的他，和现在的你一样，睥睨天下意气风发……”
咦？等等！
这个评价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
他和墨茯苓说的，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林知夏顿了顿，继续说道：
“可惜的是，这样的人杰却遭天妒，在最好的年纪英年早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