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在过年之前，何大清自己一个人跑了一圈，彭三哥、陈二哥、金三爷、昌叔、桂老、王长安、齐元白、洪四爷……，他认为应该去的，基本都走了一趟。
每家送了一点儿米面，他也不敢给多了，一家十斤八斤的样子，再就是每家给了几斤肉，一点儿糖果……
今时可不同往日，就这些东西现在可是金贵！各家正愁着怎么过年呢，何大清就来雪中送炭了！
“喝！这东西你是怎么弄到的？……
你家里人也不少，不用惦记着我！……
太谢谢了，正愁着今年过年的饺子呢？……”
收获了各式各样一大堆感谢，其实何大清真不在意这个！能在这个特殊的时候帮帮忙，他可不是为了图什么回报感谢，怎么说呢，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只要自己心里无愧，活得坦然就好！
马上就要过年了，王三胜跑了来，给何大清带了两只野兔子，是他自己套的。徒弟孝敬他的，何大清当然不会客气，他也知道王三胜这小子现在日子过得不错，守着农场和酒厂，没事再去打个猎，这小子现在挺滋润。
“师父，有个事情跟您说说，您看能不能成？”王三胜有点儿吞吞吐吐的说道。
“有话说有屁放，磨磨唧唧的！”何大清没在意，农场能有什么事儿？虽然他不在那盯着，可消息灵通着呢。
“那个，五里营大队我岳父那儿，今年实在是过不去了，昨天晚上叫我回去，跟我商量能不能问咱们农场借点粮？……”王三胜看着何大清的脸色，有点儿不好意思。
红星农场虽然有粮食，可那是国家的，别说王三胜了，就是谁也没权利借出去！更何况这里面还牵扯私人亲戚关系，那更要注意点儿了。
“我也和我岳父说了，这事儿不好办，国家集体的东西，怎么可能借出去？可是您是没看到，他们村里的乡亲们太那个啥了，现在好多都开始吃树皮了……”王三胜情绪有点儿激动起来。
“唉！”何大清长叹了一口气，不用王三胜说，他也知道现在农村是个什么情况。城里好歹还有国家定量供应，就算是少，起码不会饿死，可农村……
“借粮？关键是怎么借啊！”何大清也头疼，“这不是一点儿半点儿的，五里营几百口子人呢，怎么也得几万斤才管用吧，这么大的数量，你觉得是咱们爷俩能做得了主的？”
现在粮食宝贵啊，要是数量少，何大清就敢办了！可是几万斤粮食，这可就不是哪个人能做主了。
“是啊，我也知道！可眼睁睁的看着村里人……”王三胜说不下去了，太他妈惨了。
“就是借，借多少他们能撑下去，还有他们打算怎么还？这些你岳父是怎么说的？”
“现在村里已经快断粮了，村里人想各种办法什么都吃，树皮、田老鼠啥的！
我岳父他们估算了一下，起码要撑到过了清明节，那时候野什么的菜就能下来，四个月最少五万斤！至于怎么还，只能是看以后的收成了……”王三胜说道。
“那他们上级不管吗？”何大清奇怪的问道，这可是四九城郊区，所谓的天下脚下啊！这里如果都是这个熊样，那其他的地方就更不用说了！
“嗨！别提了，现在不光是五里营村这样，附近这些村都差不多一个吊样！他们上级就是想管也管不过来！”
“那不是扯淡嘛！管不了向上边反应啊！”何大清觉得不可理解。
“谁敢说啊？去年他妈还大丰收呢，账面上应该有一大堆粮食呢！”王三胜恨恨的说道。
“草！”王三胜一说何大清就全他妈明白了，还是自己把自己挖坑埋了，可倒霉的是老百姓啊！
这粮食借还是不借？何大清实在是太纠结了，因为他知道，说是借，其实几年之内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事儿！
关键这才第一年，后边还有好长时间呢！这回借了，那下回呢？这个五里营大队借了，再有个八里庄怎么办？
还有一个问题，红星农场眼下是有粮，可明年后年呢？厂里还指着红星农场补贴厂里，这粮要是借出去了，到时候厂里万一有什么需要了，又该怎么办？
看着何大清纠结的样子，王三胜也有些愧疚！他也知道这个事儿确实有点儿难为自己师父了，要不是因为自己，师父根本就不用伤这个脑筋！
“要不算了吧师父！这粮又不是咱们自己的，我跟我岳父说，就说借不了，让他们自己去想办法吧！”
“咱们农场现在还有多少粮食？”何大清没理会，突然问道。
“红薯干还有三十来万斤，土豆有十二万斤左右，玉米没多少了，大概还有个万把斤吧！”王三胜现在是农场副场长，家底有多少他心里门儿清。
农场的红薯干基本都用来酿酒了，所以消耗得很快，玉米大部分磨成棒子面，都调到轧钢厂食堂去，补贴厂里了。
“那也不多了啊！明年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咱们这点儿东西，其实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何大清有些黯然，想到过了年的光景，他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这样吧，这事儿肯定不能咱们俩就定了，我去找梁书记杨厂长他们商量一下，看看领导们怎么说吧！”这么大的事儿，肯定是要汇报的，王三胜也就没再说什么。
人命关天，何大清立马就去找梁书记和杨厂长汇报这个事情。
听完了何大清汇报的情况，梁书记和杨厂长也沉默了，这个决定不好下啊！
按说五里营大队的事情跟轧钢厂没什么关系，大家互不统属，八竿子打不着。轧钢厂是大国营工厂，公社生产队的事根本就轮不到他们管。
可梁书记和杨厂长都是革命年代过来的干部，对老百姓那是真有感情的，遇到这样的事情，他们可没办法熟视无睹，一推了事！
可是现在的情况虽然嘴上不说，领导们心里都清楚，粮荒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这时候往外借粮，确实有点为难。
何大清也知道事情棘手，所以也不催，说完情况就安静地等着领导们做决定，他想过了，实在没招了，就自己想办法先给五里营大队一部分粮食，就从自己的储备里出！
不过那样做的话，极有有可能就给自己带来不确定的麻烦和风险！
不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这是几百人！再大的危险他也决定冒了，这不是圣母，这是做人基本的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