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活死境中的人?”熹禾茫然的低喃道。当她有所醒悟时,突然抬头看向胖丫问:“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胖丫目光坚定的直视着熹禾:“这死境跟天魔命脉相通,在死境里死去的人,天魔都有办法让他们复活。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可以救大家,那就是你去向天魔许愿。”
“许愿?向他许下复活大家的愿望?他怎么可能帮我实现这样的愿望?他肯定会连我一起杀了。”熹禾在看到天魔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杀了朱昂后,对天魔的印象彻底改观。现在天魔在她眼里,就是一个长得人畜无害的杀人魔。
她不信天魔那种杀人如麻的人,会帮助她实现什么愿望。
她现在连接近天魔都会打怵,她已经不想再看见他了。
“他可是天魔,除了这个办法,我们还有什么办法能战胜他?”胖丫问出了问题的关键。
如果熹禾按照她说的做,他们不但可以复活同伴和那些无辜牺牲的凡人,说不定还能找机会杀了天魔。
但是熹禾如果不向天魔许愿,他们便没有任何战胜天魔的机会,到时候所有人都将死在天魔死境。
“我们别无选择,现在唯一的转机就是你!”胖丫的双手稳稳的搭在熹禾的肩上,目光坚定的看着熹禾,努力的说服她。
“可是……”熹禾神昏意乱,她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本事,能让天魔听她的话。
“你可以的,他一定会替你实现愿望。”胖丫就像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一样,丝毫不怀疑熹禾对天魔的影响力。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熹禾半信半疑的问胖丫。
“当然是因为他对你的感情,只要他足够爱你,他就会帮你实现所有愿望。”胖丫解释道。
“足够爱我?”熹禾现在说到这个爱字,只觉得讽刺。她甚至觉得她跟天魔之间那些旖旎的情愫,是天魔为了麻痹她,故意演给她看的。
“你要继续跟他像以前那样来往,让你们的感情继续升温,等到他足够的爱你,你再向他许愿。”胖丫把处理办法,详细的告诉了熹禾。
熹禾听得很明白,可她的内心却是排斥的。
她怎么可能再像以前一样跟天魔相处?
她怎么可能对着天魔笑?
她从被选为修仙者的那一刻起,就跟其他修仙者一样,立志要杀天魔救济苍生。天魔不灭,三界不宁,这是所有修仙者的共识。
修仙学院的古籍里,记载了那么多因为天魔造成的杀戮。
熹禾在看那些古籍时,对天魔的仇恨就已经深深的刻在了脑海里。
她视天魔为邪祟,视天魔为祸根,视天魔为隐患。杀天魔正道,是她最大的志向。
现在胖丫却要让她继续装傻,跟天魔周旋,她如何能做到?
“我做不到……”
“你如果做不到,我们都会死。”
长久的沉默过后,熹禾妥协了。她不想任何同伴再无辜送命。不管有多难,她都要做下去。
“这件事你不要再告诉任何人,越少人知道越安全。我们现在也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切照旧。”胖丫把所有问题都想到了。
熹禾现在神思不属,胖丫便成了她的主心骨。
“我刚才想给他送花,那些花都洒在了路上。你说我现在是不是该把那些花捡回来?万一被他发现了……”熹禾彷徨的问胖丫的意见。
胖丫却说:“你不但要把花捡回来,还要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继续把花送到他手上。”
熹禾:“你让我现在就去?”
“对,现在就去,我陪你一起去。”
胖丫说着便站起身,拉着熹禾往外走去:“我们要趁着夜色,赶紧去把花捡回来。你直接捧着花去见他,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熹禾跟着胖丫往外走去,走了两步,她突然折返回去,拿起胖丫桌上的酒壶,仰头把酒壶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酒壮怂人胆,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胆量。
胖丫带着熹禾很快便到了熹禾洒落野花的斜坡,她把那些开得正艳的野花一支一支捡回来,塞到熹禾的手上。
“快去吧!”胖丫对熹禾说。
熹禾手脚发软,眼睛望向天魔的山洞时,不但没有往前走,反而后退了两步。
“我不敢去,”虽然酒劲已经上来了,熹禾却仍旧不敢往前。
胖丫:“放心吧,他绝对不会伤害你。”
“可他是天魔,他杀人如麻,不可能对我一个人特殊。”熹禾不信胖丫的话。
“不,你就是那个特殊,熹禾,你要相信我。”胖丫再一次抓住熹禾的肩膀,语气坚定的说,试图用这样的办法让熹禾冷静下来。
熹禾深吸了一口气,低头看着手里的野花。采花有多甜蜜,她现在就有多惶恐。
她喜欢的人,突然变成了令她心惊胆战的毒蛇,这件事她如何能坦然接受?
她现在还要继续跟那条毒蛇相处,对她来说,这件事比让她死更让她难受。
可是为了大家,她没有退路。
“那我……去了,”熹禾脸上没有了笑意,在胖丫的目送下。肩负着沉重的使命朝着天魔的山洞一步步前行。
令她没想到的是,她走到天魔的山洞前,竟发现天魔没有呆在山洞里,而是坐在那截他们曾经一起坐过的树枝上发呆。
他的视线一直看着熹禾的方向,眼神空茫,偶尔眨一下眼,眼里却仍旧不着任何情绪。
等听到熹禾的脚步声时,天魔的眼睛突然睁大了,肉眼可见的惊喜溢出了他的双眸。
“熹禾……”他们隔着很远的距离,天魔就已经发现了熹禾。
他叫熹禾的时候,熹禾吓得浑身一僵,停在了原地不动了。
她没有回应,因为她太过害怕,害怕自己控制不好自己的声音,被天魔发现端倪。
可天魔却因为她没有回应,脸上惊喜的神色逐渐转变成失望。接着又恢复成一片死寂。
他这般可怜的模样,竟跟以前别无二致。
真会演戏,堂堂天魔,却装的像被父母抛弃的孩童。
熹禾恨得牙痒痒,在心里告诉自己,再也不要上他的当。
等鼓足勇气后,熹禾继续朝着天魔走去。
脚步声越来越重,天魔的神情也变得警惕起来,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再叫熹禾的名字。
他大概是觉得,来的人不是熹禾。
如果是熹禾,她肯定会回应他。
他们两人之间的气氛太尴尬了,熹禾捧着花去找天魔,表情却像是要去杀他一样凝重。
天魔坐在树枝上等着她一步步走近,他虽然在心里告诉自己,来的人不是熹禾,面上却尽显期待,连戒备都不愿。
最后几步,熹禾不能再装聋作哑了。
她咳嗽两声,站在离天魔三步远的地方,出声道:“弟……弟,我来看你了。”
天魔的嘴角立刻扬起了灿烂的笑容:“熹禾,真的是你!”
“嗯,”熹禾捧着花的手指不停地颤抖。她又上前两步,把手里的花往天魔的怀里递。
在天魔伸出手接的时候,熹禾迅速的收回手,不愿碰到天魔的手。
因为她的手收得太快,天魔还没有拿稳,她就收手了。有一大半的花都掉落在了地上。
“这是……花?”天魔用手触摸到手里的花束的那一刻,他灿烂的笑容里,多了几分天魔。
熹禾冷眼看着他,只觉得恐怖。
他怎么能演得这么好呢?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杀了人。任熹禾如何观察,他也不像天魔。
熹禾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他能演得这么好,蒙骗自己。自己也要好好陪他演下去。
“对,是花,我见你山洞里的花都枯萎了……所以……采了一些花带给你。”熹禾的声音,总算变得平稳了。
“谢谢,”天魔羞赧的低头说道,白嫩的脸庞竟悄无声息的红了。
熹禾被他纯真的模样,蛊的心旌神摇。意识到自己对天魔的警惕有所松懈后,熹禾立刻收敛住心神,脸色再次冷了下去,目光也跟着变得冰冷。
她看到天魔蹲下身,摸索着一根一根的捡起地上的花枝,她没有帮忙。
天魔捡得很仔细,一根也不愿落下。
可是最后一根,掉的很远,他看不见,摸了很久,也没摸到最后一根。
当他以为捡完了,准备起身的时候。熹禾蹲下身,从自己的身侧捡起最后一根花束,递到了他的手边。
“谢谢,”天魔又摆出一副羞臊的模样,给熹禾道谢。
熹禾冷静的看着他,机械的回答:“不用谢。”
“你可以坐在这里等我一会吗?我想去打点水,这样可以把花养得久一些。”天魔客气的问熹禾。
熹禾现在六神无主,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她根本不知道。
天魔怎么说他她就怎么听,点点头道:“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那你先帮我拿着花,我很快就回来。”天魔仔细的把花递给熹禾,确认熹禾拿好后,他才松手。
松手的瞬间,他的指尖轻轻划过熹禾的手背,熹禾就像触电一般,浑身战栗的收回了手。
在看到天魔拿着那个插花的大罐子,朝着斜坡另一边的河流摸索而去时,熹禾突然下意识的说:“天这么黑……”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停住了。
她以为她是意识到天魔看不见,白天黑夜在他眼里没什么区别,才停住没有继续说下去。
可她心底的懊恼却在清晰的告诉她,她是因为意识到事到如今自己还在关心天魔,才突然停住不说话的。
“我没关系的,”天魔听到她的关心后,特别令人心疼的说道。
熹禾咬牙,她不能再被他骗了。他现在这幅可怜兮兮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
因为河流离天魔的山洞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他又走得慢。因此他这一去,足足用了半个时辰。
熹禾一开始如临大敌,眼睛都不敢闭一下,一直在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对付天魔,精神抖擞的等着他。
可是时间一长,她喝下去的那些烈酒,慢慢开始上头。
等天魔打完水回来的时候,她已经趴在树枝上呼呼大睡起来。
她的呼吸声绵长,一听就已经进入了深度睡眠中。
天魔捧着罐子思考了好一会,最后决定先放下罐子,安顿好熹禾。
她把熹禾手里的花拿出来,放到一边。然后拦腰从地上将熹禾抱了起来。
因为山洞太小,抱着熹禾不好进去。
天魔第一次打开了山洞的另一个大门,一个尘封在山壁上的大门。
这个大门才是山洞真正的出入口,可是天魔已经上千年没有打开过这个大门了。
他习惯了像个动物一样,从窄小的山洞爬进爬出,已经忘了如何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了。
进入山洞后,天魔重新关上大门,山洞里又恢复了一片漆黑。
熹禾醉意深沉,因此她没能看到。当天魔将她放到石床上后,他竟转身点亮了山洞里所有的灯。
那些灯围着山壁一圈,把整个山洞的轮廓照的清晰可见。
天魔拿出柔软的毛毯盖在她身上,这才重新出去,把罐子和花拿了回来。
熹禾睡得香,天魔听着她的呼吸声,就像听着世上最欢快的乐曲,开心的嘴角一直没有下来过。
这一夜,他幸福的就像在做梦,因此他一直不敢睡去。
一支一支的慢条斯理的把花插进罐子里,再仔细的将山洞里面打扫了一遍。确定每一个油灯里面都有灯油。山洞也关好了,所有事都安排好了,他才雀跃的坐到床边,静静地听着熹禾的呼吸声傻笑。
原来心上人睡在自己的床上,是一件如此神奇如此美满的事。
就像拥有了整个世界。
天魔傻乐一会,又伸手过去,替熹禾整理一下被子。
接着再傻乐一会,再伸手过去替熹禾整理一下辈子。
为了清楚的听到熹禾的呼吸声,他会刻意屏住自己的呼吸,安静的听。
熹禾每次翻身的时候,他更是紧张到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就怕吵到她。
他如此小心翼翼,熹禾却什么都不知道,睡得昏天暗地,一觉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