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荒唐,第二天,天魔仍旧在苏宝珍来之前,离开了苏禾的房间。
苏禾却一觉睡到了中午。
苏宝珍看她神色困顿、懒怠,大概猜到了一些内情。
她想提醒苏禾不要跟天魔羁绊太深,可看到苏禾的脸上难得的有了笑意,她又把想说的话吞了回去。
苏禾在她眼里,也是孩子,她也不忍心,苏禾一直把三界重任担负在自己身上,连个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禾儿,你醒了?宝宝早就饿了。”苏禾刚睡眼惺忪的睁开眼,苏宝珍就把孩子抱过来,放在了她的怀里。
苏禾:“娘,现在什么时辰了?”
“都午时了,太阳都西斜了。”
苏禾一下惊醒过来:“我怎么睡了这么久?”
苏宝珍无奈的摇摇头:“都是当娘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一样每个正形。”
苏禾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昨晚的事没脸再提,她便岔开了话题:“娘,早餐吃什么?”
苏宝珍:“早餐早就吃过了,你现在应该问午餐吃什么。”
苏禾嘿嘿傻笑,试图用笑声来掩饰尴尬。
苏宝珍把午餐摆放好,知道苏禾饿了,她抱着孩子,让苏禾先吃。
等苏禾用完午膳,苏宝珍状似无意的对苏禾提起:“你也该去学院看看了,神都学院跟以前的学院不一样,里面的学子天赋都很高,修习的时候也都十分认真、投入。”
苏禾点头:“好,我下午就去看看。”
下午,苏禾在胖丫的陪同下,在神都学院逛了一大圈。看过后她才明白过来,苏宝珍让她来看学院的用意。
她这是想让苏禾感受感受,神都学院的学子们,对天魔的态度。
想让苏禾不要沉溺在跟天魔的情爱之中。
神都学院的学子们,御物术都到了举重若轻的地步,仙术和仙力,也到了一人能抵千军万马的地步。
还有能跟神偶对话的通神术,也有人掌握的得心应手。
他们如此用功,都是为了打败天魔,从死境里逃生。
整个神都学院的学子,不光是人界的希望,更是几十条活生生的人命。
他们早就成了神域的使者,事事听从神域的指挥。神域要神玺要天魔死,他们就会照办,跟当初熹天成他们一样。
苏宝珍的用意,不过是想让苏禾认清现实,早点做出选择。
她不想苏禾在继续陷下去,这样在做出最后的选择时,只会更加痛苦。
胖丫最近稳重多了,跟苏禾在一起时,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总喜欢打打闹闹。
苏禾看她手里一直拿着剑,好奇的问她:“为何一直拿着剑?”
胖丫回答的理所当然:“当然是为了堤防天魔。”
不光胖丫一直拿着剑,苏禾注意到,其他学子的手里也一直拿着剑。
“他不会伤害你们的。”苏禾打心眼里觉得,胖丫这是在小题大做。
可胖丫却对她说:“只有你这么认为,我们都觉得他会。”
苏禾叹了口气,心底又多了一层阴霾。
她该怎么办才好?
“我哥呢?”天魔的事说不清楚,苏禾主动询问起熹天成的事。
胖丫:“又闭关修炼去了。”
苏禾:“他不是说过,也想跟你有个孩子吗?为何又闭关修炼去了?”
胖丫也学着苏禾的样子,长长的叹了口气:“我们的孩子不能在死境出生,如果这一次再闯不过死境,我跟你哥不但会死,而且再也不会有来世。”
苏禾沉默不语,她直觉自己没有做错什么,却又好像所有的错都是她犯下的。
苏禾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一根绳,左右两端分别站着人,像拔河一样,把她往两边拉。
苏宝珍和胖丫他们人多势众,拉着绳索的一端。而绳索的另一端,跟他们对抗的,只有天魔一个人。
他们都铆足了劲,想将苏禾拉到他们的阵营里。前世苏禾偏向熹天成他们,因为他们是熹禾的至亲好友。如今天魔让苏禾生下了他的孩子,他们之间的联系也变得无比紧密。
苏禾这根绳索突然卡在中间,变得举棋不定,他们两边,都开始实处浑身解数,拉拢苏禾。
苏禾听得出胖丫的意思,她的话让苏禾变得愈发的沉默。
神都学院的学子,对苏禾的态度也很迷。他们既崇拜苏禾,又对苏禾十分不放心。
苏禾从他们矛盾的脸上,看出了自己艰难的处境。
她越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还有太无天尊,不知道是不是天魔的存在,让他无法跟苏禾联系,从苏禾知道神玺的事后,她就再也没找过苏禾。
这些事,一桩桩一件件,不停地累积着,压在苏禾的心头。
苏禾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少,就连面对孩子的时候,表情也变得僵硬无比。
她变得越来越喜欢熬夜,因为晚上,她不用面对现实,只要守在房间里,好好的陪着孩子就行。
还有天魔,他的话很少,每次开头,说的也都是苏禾喜欢听的话,从不惹苏禾不高兴。
跟胖丫他们比起来,天魔的所作所为,让苏禾称心如意多了。
这天晚上,天魔察觉到苏禾的情绪不高,他便化身成百里枫的样子,找来围棋,陪苏禾下棋解闷。
一开始苏禾并不是很想下棋,但是当她慢慢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棋盘上后,那些烦心事便全被她抛到脑后了。
天魔故意让她,苏禾吃了一子又一只,高兴的手舞足蹈。
下棋下到筋疲力尽,苏禾倒在床上便睡了过去。
天魔发现,苏禾对他的化身态度更加亲昵。第二天晚上,他又化身成冥寂的样子,像往常一样陪在苏禾身边。
冥寂最聪明,也最会说话。他给苏禾讲了一晚上的笑话,把苏禾逗得哈哈大笑,也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苏宝珍他们白天给苏禾压力,晚上,天魔再想办法逗苏禾开心。
如此循环往复,苏禾开始逃避白天的时光,只想晚上跟天魔和自己的孩子呆在一起。
这天晚上,她突然谋生出一个想法:“我听说,星辰运后面有另一个大千世界,要不我们一起逃离这里,去另一个世界生活吧?”
天魔讶异的问她:“你真是这么想的?”
见天魔把自己的话当真了,苏禾犹豫再三,脑子里挥之不去的,全是人界百姓苦不堪言的神色,和莘莘学子们,想荡平死境的眼神。
嗫嚅半晌,她又改口道:“我只是随口说说。”
天魔并没有表现出半点失望,他好像早就知道,苏禾卸不下肩上的重担。
他正一只手臂抱着孩子,一只手臂揽着苏禾的肩,这会他主动转移了话题:“苏禾,孩子也大了,要不,你给孩子起个名字吧?”
苏禾:“你起吧,你毕竟是孩子的父亲。”
天魔:“我才疏学浅,给孩子取名字这么大的事,我怎么做得好?如果名字取的不好听,他该怪我了。”
苏禾失笑道:“你这么认真干嘛?你是他的父亲,你想让他叫什么他就得叫什么。”
天魔摇头,谨慎的说:“这事还是你来吧,你是她娘亲,你给他取的名字,他一定会喜欢的。”
苏禾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她清晰的感受到,天魔在面对感情的事时,有多没自信。
就连面对自己的孩子,他也会认为,孩子不会喜欢他。
苏禾仰头定定的看着天魔,暗自想着,他如此卑怯,是不是都是因为自己?
因为自己这份摇摆不定的爱,才让他如此患得患失的。
“你是他父亲,你给他起的名字,他也一定会喜欢的。而且,比起我,他更喜欢你,你抱着他的时候,他从不会哭。”苏禾语气坚定的对天魔说。
天魔抱着宝宝的手,下意识的紧了紧:“是吗?我还以为他一直都这么乖。”
“才不是呢,你不在的时候,可爱闹腾了。”
天魔突然想到了什么,对苏禾说:“要不就叫他愉生吧?愉此一生的意思。”
“愉生?”苏禾把这个名字咂摸了一下,越念越满意:“行啊,你还说你才疏学浅,随口取的名字都这么好听。”
天魔羞涩的笑了笑:“不是随口取的名字。”
“不是随口取的,难道你早就想好了?”
“也没有,只是……只是以前无聊的时候,会幻想能跟你生个孩子就好了。想的次数多了,有时候就会……试着给孩子取个名字。”
苏禾听得直乐:“你可真够执着的,难怪不惜利用天魔咒,也要让我给你生个孩子。”
她这样的态度,太过事不关己,无形中,又将天魔的心洞穿了。
苏禾如此清明,完全不是沉溺情爱的女子,会有的表现。
天魔苦涩的笑了笑,悄悄把孩子抱得更紧了。
苏禾不知道的是,她以为的舒心时刻,却让天魔倍感孤独。
这一刻,天魔的心里,想的是:“幸好他还有孩子。”
苏禾什么都不懂,还在继续问天魔:“他就叫愉生吗?随谁的姓好呢?”
“当然是随你的姓,这样……”天魔欲言又止。他想的是,这样以后就算你离开我们了,我也能在叫他的名字时,无数次想起你。
苏禾试着念了一遍:“苏愉生?有点拗口,你不觉得吗?”
天魔毫无原则的认同了她的话:“是有一点。”
苏禾仔细斟酌道:“要不这样,我先给你取个名字,再让他随你的姓。”
“给我取名字?”天魔隐含期待的问。
苏禾点头,沉吟片刻后,问天魔:“要不你就随百里枫的姓,叫百里晨夕吧?”
天魔不解的问她:“为何要名为晨夕?”
苏禾:“晨夕之间皆是光明,你喜欢太阳,肯定也喜欢白日光景,我觉得这个名字很适合你。”
天魔悄声念叨了两遍:“百里晨夕……百里晨夕。很好听的名字。”
苏禾:“你同意叫这个名字了?”
天魔开心的点头道:“当然,你起的名字,我当然喜欢。”
“百里晨夕,百里愉生,以后就算你们俩走丢了,我也能把你们找回来。”苏禾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没头没脑的说道。
天魔心里一惊,他知道苏禾道心还在,平时相处时,她也表现的没心没肺,并不会对他们的感情有任何担忧。
但是现在听苏禾突然说起这样的话,天魔很难不多想。
他以为只有他一直在这段感情里患得患失,没想到,苏禾也会有这样的担忧。
“只要你不放开我们,我们就不会走丢。”天魔变回自己原本的模样,用一双雾蒙蒙,眼尾艳红的狐狸眼,直勾勾的‘盯’着苏禾说。
他这么看人的时候,很像在引诱人,他自己却不知道。
苏禾对他本来的模样,最没有抵抗力。
她有些烦闷的抬手蒙住天魔的眼睛,在被那样一双勾魂的眼睛盯着时,她很难保持清醒。
这样蒙起来虽然好一点了,苏禾却仍旧无法给出一个能让天魔满意的答案。
最后她耍了个小聪明,把天魔的话反过来说了一遍:“只要你们不走丢,我就不会放开你们的手。”
至于言之凿凿的承诺,她真的说不出口。
她的这句话,又换来了天魔无尽的沉默。他们虽然看起来跟别的三口之家没什么不同,但是他们之间畸形的感情纠葛,却更像重组家庭。
而苏禾这个孩子的亲生母亲,就是那个后来加入的后妈。她对孩子的父亲感情淡薄,对孩子也……
天魔不甘心的在心里问自己,为何有了孩子,还是不能栓住她的心?
“苏禾,你爱孩子吗?”天魔突然开口,问出了一个看似愚蠢的问题。
这个世上,怎么会有不爱自己孩子的母亲?
苏禾毫不迟疑的点头:“当然爱了,我的孩子我能不爱吗?”
“有多爱?”天魔又问出了一个更傻的问题。
苏禾微微皱了皱眉头:“非常爱……”
“如果拿孩子跟你母亲比,你更爱谁?”
苏禾被问住了:“这个不能比较吧?”
“答不出来,就说明,他们在你心里是同等重要的。”天魔挺会总结,苏禾都没想到这一层,他就有了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