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燕策从军营一回来,就发现自家将军府门口站着的,竟然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还没等他走过去,沈醉已经发现了他,笑着说:“将军,你回来了。”
这场景,就像是家中的妻子在门口迎接下工归来的丈夫一般,燕策不由得心里微烫,咳了一声,“圣子大人今日怎么有空来我将军府了?”
自从那日他月中毒发,沈醉来过一次之后,两人已经七日零五个时辰未见了。
沈醉露出一个甜笑,柔柔说:“自然是来给将军解毒的。”
不知怎的,明明小圣子笑得这般好看,燕策却莫名打了个寒战。
等来到卧室,燕策才发现这屋里多了一只巨大的木桶,桶里装满了热水,正往外冒着水汽,水面上漂浮着各种他不认识的药材,花花绿绿,看起来竟还有几分美感。
沈醉也走了进来,将屋里的下人驱散,站在桶前,用欣慰的眼神看着那些药材。
他忽然开口,朝燕策说,“把衣服脱了。”
燕策一愣,坏笑道:“小圣子今日这么主动?”
沈醉今日格外的好脾气,竟然没有动怒,他对燕策露出一个笑,羞赧着说,“你急什么呀,总得先洗个澡吧?”
燕策听得心花怒放,小麦色的肌肤透着不显眼的红晕,就连解衣服时,都差点把衣带打成死结。
脱到只剩一条亵裤时,沈醉说,“够了,你进去吧,不泡满一个时辰不准出来。”
燕策在沈醉期许的眼神中,下了水,一泡如水中,那坚毅的面颊,一下子便尽失了血色,燕策死死咬住牙关,才没痛叫出声。
沈醉哈哈笑了几声,揶揄地说:“燕大将军,滋味怎么样呀?”
燕策苦笑,低声说:“你这小家伙,每次笑得好看就准没想什么好事。”
上次他笑靥如花,还是一针把他扎得动弹不得的时候。
“燕将军这是说的哪里话,”小圣子得意无比,嘴角上扬,幸灾乐祸地说:“虽然痛是痛了点,但等泡完,那毒就解了,长痛不如短痛,我这也是为了给你治病不是?”
他自然有更加温和的、没有痛苦的方式给燕策解毒,但他为何要用?
“哼,就该让你疼疼,治治你这色胚病!”
说完,他拍拍手,转身坐到一旁的软榻上,施施然喝了一口热茶,“来人,给本圣子上盘点心,再来一个话本,本圣子无聊了。”
老管家捧着第二盘点心进来的时候,就看见那小圣子正看那话本看得入神,一旁的桌子上,是一个空了的餐盘,自家将军正泡在药水里,眼带笑意看着那小圣子。
看来自家将军这次是真的栽了。
所以还是赶紧抱上未来将军夫人的大腿为妙。
老管家脸上笑得热忱,走到小圣子旁边,刚想把点心放下,再说几句好听话,就看见沈醉神色慌张地把书合上,面颊泛粉,警惕地盯着老管家。
老管家:“……”
沈醉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了,他尴尬地咳了几声,问:“你干什么?”
老管家赶紧挤出一个笑,“圣子费心为我家将军诊治,实在辛苦,这是府上大厨最新研制的素糕点,小的特地送来,还请圣子品尝。”
沈醉看也不看,慌乱点头,“放在这里,你出去吧。”
管家出去后,他才又把那话本翻开,接着上次断的地方看下去。
燕策泡在浴桶里,看小圣子无意识羞赧咬唇,将淡粉的唇挤压得泛红,肌肤细腻的脸颊泛起诱人的绯色,就连那修长的引颈,也开始慢慢变粉,眼中眸色暗了暗,咽了口口水。
沈醉把那话本看完的时候,心里还震撼着。
这本古代的书,竟然详细写了那种事,而且还是男子与男子之间的,写得缠绵悱恻,许多词句,令沈醉光是看,都觉得口干舌燥。
就在这时,燕策的声音响起,“小圣子,一个时辰到了。”
沈醉惊得一下子跳起来,脸颊红扑扑的,眼神闪躲,“那、那你就起来吧。”
燕策“腾”一下就站了起来,水珠、药材从他身上掉落,露出他强健的、小麦色的体魄,沈醉看了一眼,蓦然想起那书籍的一些描写,脸颊更像是红云在烧。
他现在也不想给燕策一个“教训”了,事实上他一刻也不想呆了,留下一句“你自己洗干净”,沈醉就急匆匆地走了,走时,还不忘把话本卷走,方便“毁尸灭迹”。
燕策看着他的背影,露出一个无奈又愉悦的笑。
管家走进来,“将军,小的方才看见圣子大人急匆匆走了。”
燕策摆手,“没事,你去叫人给我换一桶清水来,本将军要沐浴。”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要冷水。”
有些事情,那小圣子自己想不通,那就只有他在背后推一把了。
………………
尹玄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他站在驿站的中庭,沉默地看着崔子嫣紧闭的房门。
事实上屋里空无一人,就在方才,崔子嫣已经脚步匆忙地出去了,脸上还蒙着块面巾,遮遮掩掩的,反而引人注目。
尹玄刚想跟上去,就被崔子嫣勒令留下来,不准跟着她,于是尹玄便留了下来。
他仔细想,发现崔子嫣的反常并不是今天才开始的。
几天前,他去将军府找沈醉,被燕策赶了出来,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守在门口。
等了不知多久,沈醉终于出来了,尹玄看见他和崔子嫣争执了几句,便甩袖离去,而崔子嫣留在原地,失魂落魄。
犹豫了一下,尹玄放下崔子嫣,赶在沈醉之前,回到了驿站。
沈醉推开门,看到躺在小榻上的他,也没惊讶,“昨天有事抽不开身,没来得及给你换药,现在给你查看一下。”
他身上的绷带被一圈圈解开,沈醉眉头舒缓,“恢复得不错,你很快就能痊愈了。”
然后凝下神,给他换药。
这期间,崔子嫣来过一次,呆了一会儿以后,又急匆匆出门去了,直到夜里才回来。
在那以后,她就没出过门,饭都是由驿站小厮送的,夜间,尹玄偶尔能听见她的喘息,像是在忍耐巨大的痛苦。
她再一次出门,就是今天,蒙着脸急匆匆跑出去,不准任何人跟着。
崔子嫣冲出驿站,按照那天的回忆,在凉城七拐八拐,终于来到一家不起眼的破落客栈门前,也不理门口店小二的招呼,闷头跑上二楼,将一间屋子的门拍得震天响。
门打开,是一个瘦得皮包骨的老头,他看见崔子嫣,露出一个笑,“怎么样,得偿所愿了吧?”
崔子嫣包得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眼睛从前是一双杏眼,圆钝可爱,这是遗传自她生母的眼睛,崔子嫣一直嫌弃不够妩媚多姿,但如今,那双眼睛变得十分普通,且小了许多,与之前比起来宛如天壤之别。
她进了门,将蒙着脸的布巾扯开,神情狰狞地看着尹青,“你不是说要把我变得跟沈醉一样貌美吗?你看看我现在,别说和沈醉比,就是跟我从前那副容貌比,也差了十万八千里!”
尹青惊讶,抬眼看过去,发现那崔子嫣,少女的身躯上,竟长出一副男人的面孔,方脸蒜鼻,小眼阔口,甚至那嘴唇周围,还生出了青色胡茬,与预想中沈醉娇美的面容截然不同。
“这怎么可能?”尹青震惊,随后想到:“你给我的头发,确定是沈醉的?”
崔子嫣咬牙,“我趁他给尹玄换药时,亲手拔的,一路上都死死盯着,怎么会有错?”
她知道,沈醉在给人诊治时,恐怕连天塌下来都感觉不到,根本不会发现她拔了他一根头发。
“这就奇了怪了。”尹青咋舌。
他研制的这药丸,能让人转换成另一人的容貌,但限制也很多,首先换面之痛非同小可,剧痛时还不能用手抓,否则将前功尽弃,其次,换面之人会折寿至少二十年,是以阳寿换美貌的逆天之术。
最后,这药只在有极近的血缘关系的二人身上才能施加。
尹青原本就奇怪,崔子嫣、沈醉二人明明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弟,怎么容貌会相差这么多,甚至二人在容貌上没有半分相似之处。
现在,他看向崔子嫣那张平凡到有几分丑陋的脸,心想,这张脸倒是与他之前所见的那妇人有几分相似,但是却没遗传到妇人的优点,倒是把缺点长齐了,比起崔子嫣还不如。
可是,明明药没错,头发也没错,怎么会变成这样?
哪怕他再怎么想,也想不到那张昳丽的脸是沈醉的,而崔子嫣脸上如今这张,才是“沈醉”的,或者说是崔子宁的。
崔子嫣崩溃,“我不换了,我不换了,你把我原来的那张脸还回来!”
她从前那张脸,传到了母亲的柔和清秀,哪怕是第一眼并不觉得惊艳,但细看之下,仍能发现昳丽之处,也就是人们常说的耐看。
但现在这张,姑且不论有多平凡,就说一具少女的身体上,却长了一张男人气十足的脸,任谁都只觉得是怪胎异类。
尹青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他冷哼,“人的身体是有极限的,换一次你脸上的肌肤就已经十分脆弱,若是再换一次,你脸上的皮肤就别想要了,顶着一脸骨头过日子吧。”
崔子嫣听了,浑身一颤,她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老头,骂道:“你是个恶人,你害我……”
尹青觉得好笑,一连笑了许久,才道:“老头子我的确是个恶人不假,难道你就是个好人?”
“滚吧,本来还想借你除掉燕策,现在你这幅鬼样子,老头子我见了都觉得恶心,燕策见了还不得一拳打死你。”m.w.com,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