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两个月,沈醉便等到了那位“商师伯”准备的“惊喜”。
城中竟然爆发了瘟疫!
染上瘟疫的人刚开始只是乏力脑胀,并未引起重视,直到终于有病人开始成批死亡时,他们才终于慌了神,跑到国师府求助。
与此同时,民众中渐渐起了流言,说这瘟疫是上天看不下国师府将医术据为己有,而降下的惩罚!
一时之间,国师府成为了众矢之的,被民众围得水泄不通,他们纷纷要求国师府将医术公开,以平息上天愤怒、收回瘟疫。
他们群情激奋,若不是黑袍护卫将刀抽出来威慑,恐怕他们早已破开国师府的大门,冲撞进去了。
燕策得到消息赶来时,看见的就是这幅不受控制的状况。
他见人群暂时还冲不破黑袍人的封锁,稍微松了一口气,然后一个闪身,从国师府后院翻/墙进了去。
找了半晌以后,他终于在药房找到沈醉,那白袍少年似乎丝毫没被外界的喧闹影响,他垂眸,手里拿着一味药材,面色凝重,显然是在苦思冥想。
燕策看了一会儿,才走进去,“怎么样,能找到办法吗?”
沈醉正沉思着,骤然听见有声音响起,被吓了一跳,回头见到是燕策,才松懈下来。
他微微扬起下巴,自信满满地说:“有本圣子在,怎么可能找不出办法?”
沈醉虽然嘴上说得轻松,但要破解这瘟疫其实并不轻易。
若是换个人必然束手无策,好在沈醉在琳琅宝地时便融会贯通了各个位面的医术,他见过这种疫病,也知道这个病该配什么方子才能治愈。
难就难在,那方子上的几味药材这个世界并没有,沈醉要做的,就是在浩如烟海的药植中,找出能完美替代那几味药的药材。
听见他说有办法,燕策便完全信任的样子,坚定地对他说,“你安心配药,有我在,不会让任何人打扰到你。”
沈醉疑惑地看着他,“若是在凉城,你说这话我还信,但这里是京城,你的凉城军远在千里之外,又怎么顾得到这里?”
燕策笑了笑,对沈醉说,“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燕策原以为小圣子会像以前那样,红着脸骂他臭流氓,却没想到他这次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瞥了他一眼,便又低下头去配药了。
燕策干咳了一声,主动降价,“或者你让我亲一下,我也告诉你。”
沈醉推他,“你站远点,挡到本圣子的光了。”
看他这般表现,燕策一愣,以往他调戏沈醉时,就算沈醉不生气,也会害羞得脸红,但这次,他仿佛只把他的话当耳旁风,丝毫反应都没有。
燕策仔细思索,发现沈醉像现在这样已经很久了——似乎是自从那日在跑马场碰见云月公主之后,小圣子就对他如此冷淡了。
燕策心头一跳,他就是从沈醉这个年纪过来的,最是清楚少年慕艾,难不成那日在跑马场沈醉对云月一见钟情了?
燕策心想,云月公主早已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但皇帝这些年给她挑的夫婿,她一个也瞧不上,还一个个都被她暗地里使绊子狠狠整治了一顿,因此弄得京中适龄男子个个都对云月公主避如蛇蝎。
美人虽美,但还是比不上身家性命重要,那云月公主当真不是一般男子消受得起的。
因此,云月才一直在闺中呆到现在。
看来,他有必要进宫一趟,和皇帝商量一下他这位“皇妹”的婚姻大事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就在城中瘟疫肆虐时,凉城传来消息,那与大冶打了几十年仗的夷狄终于投降了,并且派夷狄二王子亲自来大冶递交降书,甘愿从此成为大冶属国。
朝中商议以后,决定接受夷狄的投降,皇帝的目光在朝堂上几个皇子的身上扫过,他们个个昂头挺胸,心中暗暗期待父皇将接待夷狄二王子的任务交给自己。
这其中,又以朝熙最为自信,毕竟上次燕策回京时,负责接待的人就是他。
但最终,皇帝的视线略过他们,点了燕策,说:“燕将军,就由你来接待夷狄二王子罢。”
所有皇子具是一愣,直到燕策领完命了也还没反应过来。
就在这时,皇帝又开口了,“老三,你与崔丞相嫡女的婚期将近,这几日便准你清闲些,好好享受新婚之乐。”
朝熙出列,脸上是遮不住的喜气,跪下说,“儿臣遵旨。”
他那几个兄弟自然知道他为何高兴,自从与丞相嫡女订了婚,朝熙在这朝堂上便顺风顺水,好不快活。
至于那燕策,十有**会娶云月为妻,云月与朝熙交好,换言之燕策日后也会是朝熙的助力之一,皇帝越重视燕策,他就越高兴。
现在朝熙已经成功与文臣之首、武将之首交好,那皇位不是他坐,还能是谁?
朝熙当然也是这么认为的,他心想:皇位唾手可得、国师府眼见也快倒台,等他登上皇位,他就是大冶有史以来第一个真正集权统治的帝王。
老皇帝的身体每况愈下,他在宫里安插的线人回禀,说老皇帝恐怕撑不过这个冬天了,朝熙想,他等待已久的那一天,已经不远了。
很快到了三皇子大婚那日,半个京城的权贵都来了,那从相府抬出来的婚轿,绕着京城走一圈后,被抬到了三皇子府,朝熙身穿新郎喜服,面带笑意等在门口,端的是温润君子、风姿斐然。
喜婆将新娘子从轿中牵出来,将她的手递到朝熙手中,朝熙也顺从地将那双柔荑握在手中。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那新娘仿佛受了偌大的惊吓一般,动作极大地将手抽回去,慌忙把被吹起一角的盖头按住。
朝熙一愣,却也只当这新娘过于羞怯,并未多想。
没想到这新娘直到了洞房还害羞得不行,非要他灭了蜡烛,才肯同他圆房。
朝熙虽然照做了,但心中难免觉得古怪,留了个心眼,翌日天一亮就早早醒来。
昨晚他们一夜翻云覆雨,将新娘累着了,此刻她背对着朝熙,呼吸均匀,正熟睡着。
朝熙屏住呼吸,握着她的肩膀,将她慢慢转过身来……
“——啊!”
崔子嫣睡得正香,忽然被一声惊叫吵醒,她费力地睁开眼,发现那声音竟然是朝熙发出的。
朝熙此刻哪里还有什么翩翩风度可言,他指着崔子嫣,大喊:“妖怪、你这个妖怪!”
“说!你把我的皇子妃藏到哪里去了?!”
他看向眼前这个少女,在看到她唇下冒出的青色胡茬以后,又想起昨晚同她耳鬓厮磨时,那奇怪的触感……
朝熙急忙下了床,闯出门外,大声呕吐起来。
尹玄守在门口,看着天边破晓的晨曦,忽然想起还在凉城时,他躺在沈醉房间的小榻上,一偏头,就能看见少年泛着绯红的睡颜,就像这曦光一样清澈明净,纤尘不染。
来到京城这么久,他还未去看过沈醉,尹玄心中正打算以后找个机会,去国师府走一趟时,就听见屋里传出一声惨叫。
还没等他推门进去,里面的人便急匆匆跑了出来,尹玄看过去,是那个昨日刚与崔子嫣成亲的三皇子,正弯着腰不断呕吐。
………………
朝熙看着跪在下方,长着一副男人面孔的崔子嫣,忍住呕吐的**,问:“你当真就是崔子嫣?”
他仔细看去,那张脸的确能看出几分崔丞相的影子,可他从前是见过崔子嫣的,知道她容貌只算清秀,若非她是丞相唯一的嫡女,他也看不上她。
但如今,那张脸说一声清秀都是抬举了。
“你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幅模样?”虽然他的正妻不需要多么美貌,但至少也不能貌丑无盐,见不得人吧?
崔子嫣有苦说不出,但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尽数坦白,就在她组织了一下语言,准备将事情说出来时,有下人进来禀报,“殿下,商先生来了。”
朝熙闻言,顿时将崔子嫣的事抛诸脑后,“你先避一避,让外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崔子嫣知道朝熙是嫌弃她如今貌丑,怕她被客人看见,丢了他的脸。
她伤心之下,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还是尹玄搀着她慢慢往后门走。
这时候,那个“商先生”进了屋,进门便说,“三皇子,老夫是来报喜讯的!”
听见他的声音,崔子嫣、尹玄二人具是一愣。
尹玄还算冷静,但崔子嫣却立时发了疯,她撇开尹玄,冲上去想要撕打那老头。
但她还没碰到老头衣角,就被朝熙一脚踢开了,“贱妇,你敢对商老前辈无礼?!”
崔子嫣被这一脚踢出去老远,胸口直发疼,但她却顾不上这些,抬起头、红着眼睛,仇恨地盯着那个灰衣老头,咬牙切齿地说:“是你!是你害我!”
商远岑也认出了她,嘿嘿笑了两声,“原来三皇子昨日大喜,娶的就是你啊。”
朝熙看出这其中恐怕不简单,便问商远岑,“老前辈,您认得我这刚娶的皇子妃?”
商远岑当即将他当初在凉城,给崔子嫣换脸的事情说了,包括换脸需要的三个条件。
那三个条件,他只对崔子嫣说了换面之痛,却没提二十年寿命和血缘关系的事。
崔子嫣乍然得知自己少了二十年可活,脸上顿时便失了血色,脑子里像是有只蚊子在飞,嗡嗡作响。
朝熙听完,也满心惊讶,“真没想到,崔子嫣和沈醉竟然会是亲姐弟!”
商远岑颔首,抚着胡子笑道:“若不是亲眼所见,老头子我也不敢相信。”
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朝熙便更加不耐烦看见崔子嫣了,催促道:“你回后院吧,以后没有本皇子的允许,不准踏出院门一步!”
这就是软禁了,崔子嫣听见他的话,只觉得如坠冰窟,浑身发冷。
命人将崔子嫣拖下去,结束了这一闹剧后,朝熙回到了正题,“老前辈方才说有喜讯,不知是什么好消息?”
提起此事,商远岑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国师府大门被那群贱民冲破了,现在可能已经被火烧光了!”
朝熙听了,也拍掌大笑:“国师府也有今天!这可真是个天大的喜讯啊!”
窗外,一个黑衣白肤的青年将他们的话尽数听入耳中,直到屋内二人开始谈另一个话题之后,他才转身离开。
这期间他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也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他是最优秀的杀手,当他想隐藏行迹时,就没有人能发现。m.w.com,请牢记:,.,,